母爱

你要说妈妈爱你，你就不能直接说妈妈爱你
其实大多数时候妈妈不会直接说爱你
她只会问：
你吃饱了吗？
你冷吗？
你还有钱吗？
你想吃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要写母爱，你就不能只写母爱
你要写母亲手上的皱纹仿佛一根根线
织出了你身上的密密衣
你要写母亲手上的一条条皱纹仿佛一根根萝卜丝
喂养了你的童年

你要写母爱，你就不能只写母爱
你要写母亲的青丝变白发
那是你长大的印记
你要写母亲额头的皱纹仿佛一道道水渠
至今给你输送着乳汁
你要写母亲额头的皱纹仿佛你身后的风筝线
线的另一头，母亲一直昂头看着你
你要写故乡的炊烟仿佛一根肠子
一直连着你的胃

你要写母亲的眼泪滋养了你的心灵
你要写母亲的笑声开拓了你的眼界

弃世者

也许死是生者的预演，生是死者的甬道
也许惊吓与悲泣，是本分也是冗余

抖落干干的尘与土，哀与痛。你们能做的
只是替我，从我坠落之地爬起了身

就像是坠落的，是另有人的死亡
就像是能消失的，是更多人的哀绝

就像是每个人的死亡，都是随身物件
只是你过早地示人

奶奶

我越来越害怕回去
察觉，不经意间掉落的枯丝和加深的纹路

她的腰又弯了一些
弯成一张逐渐拉满的弓
现在不得不拄拐杖
她撑了一辈子，最后靠一根棍子支撑着

她走到我面前，我连忙搀扶她坐下来
看到那如弯弓一样的弧度，心里袭过一阵揪心的痛
我担心那根拐杖突然变成了一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