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三首
墨家
乡音
在异乡街头,和一场电影的对白里忽然听到
那个像是我的兄弟,亲人,他们换了一副面孔
在我蓦然回首时擦肩走远
开始落叶了,梧桐和杨树率先被秋天摸到额头
霞光容易窜到秋水深层,篡改一个人的籍贯
在异乡愈久,对声音愈像个失语者
我试着回味汉阳门花园的曲调,民谣式抚摸
令我安慰。不改乡音的是将军,左翼联盟,虬髯客
改了乡音的是旅居者,航海家,语言家
叶落归根,跟随一棵桑树或梓树回故里
忽然感觉使用乡音的生硬和迫切
仿佛渐渐的故乡已成异乡,而异乡也还是异乡
槐花开出碎米的光阴,在镜湖西路
从南向北
扑簌簌的落花
铺满了石板路,它们重叠堆积
孤悬又自傲
——
盛开是稍纵即逝的圆满,而死亡
和终结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每一次踩踏都有一个回声
每一次赴死都有一场灿烂的盛开
那震荡的香气,仿佛两个人
灵魂深处的对话
早上我去看落花
那铺了一地的白令人震惊和心疼
唯有爱情才匹配……
秋天的河流
村上春树站住了。河流因此缩短一节
刻意露出的河滩,不死心的红蓼花依旧不死心
没有人问河流的旨意,村上也不问
大雁拐个弯,成群南去了
我们会遇见村上春树,讨论小说里某一章节
河流不肯降低水位屈就一座桥的跨度
足够的净度去倒影自律的人和不屈是树干
村上安排更多的曲折和起伏在河流下游
入海口渐宽阔,一条河流想张口说话
还会遇见背叛秋天的人
他们遗弃果实和丰收的意义,从而远走他乡
杜撰剩余的人生
并让河流给他们接引未来
风在吹
生活不易。在仲秋前夜赶回工作地
到处是塞车的消息
雨水依旧间断性的阻隔月亮
我在喝酒,不要太关心我
如果河水里堵住了水草
适当明亮,我会赶着旧路回来
秋天把我掏空,我也把秋天掏空
两败俱伤前,我们的力气都赋予给了果实
丰收是一种生命最灿烂的底色
拼命抵消的是不作停留的行走
我深陷在秋天的山谷
很疲惫。我的疲惫是激励与怨怼助长的
是风越过体表留下的冰冷
一个人经过我,留下悲伤
无数人经过我,留下默然
一阵秋风,随时准备卷了我去
一切都不会变。那些被秋天耽误过的坏情绪
都会被安抚好。我怀里的月色刚好够
映照内心隐现的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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