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
仍有一些星火，深埋在早年的岁月里
在黑沉沉的深夜，突然把我灼醒
蜷坐于床，将耳朵
凝贴在自己身上
眼前便倏地陡立起井壁
似乎高不可及处，存有一星
想起这些年。想起白天
熟练地穿过一些街巷，特殊地段
熟练地，和看不清面目的人握手
却时时堤防着脚下，复杂的水形
傍晚，穿过一场浓重的暮霭
在家门口，我第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干咳
似乎就是它，悄然震动了
我沉积半生的灰烬
囤积
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经意的一声叹
突然加重了暮色
循着苍茫的暮色走去
一场浓重的雾，正从我的山谷深处
向外翻卷
它们是什么时候囤积在这里的
这人生的低处，深不可测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迷蒙的视线
追赶着月光下的小鹿
我却突然陷在莫名的巷子里面
这个黄昏，这人生的四十九年
横跨两世纪五个时代，我所有的烟尘
一阵紧似一阵，全都翻上来了
我曾以为，它们早已消散
独自走过深夜的人
独自走过深夜的人
不会在清晨遇霾
即使天地苍茫
也会与霜同行
独自走过深夜的人
在黎明走下孤峰
即使在路口遇见你
也会脚步很轻，脚下很平
独自走过深夜的人
不会轻易指证星辰
但会提防炫目的光
他可以重回深渊
但不取回首级
也无人瞥见，他黑笠黑篷的背影
刺猬
在这宏深纵横的世界面前
我愿意一退，再退
不是退，是返回
返回废墟上自行繁衍的小树林
返回一角
返回一只刺猬
独自上演，僻穴远遁
与地仙奇逸的好戏
让小树林见证，谦和温顺
只有维护于顶端泛白的坚甲棘刺
在这片独立系统中，建立一个人的阵营
白天隐于密穴，屏蔽一切喧嚣
持拙守柔，修炼异禀的鼻子
在鼠辈出没的夜晚裸露自己
涉水攀树，侦形设伏
于今夜刺杀那只贪心的老蛇
狩猎归来，踏过一地月光
略呈微醺之姿
然后在落叶之下
沉浸于如雷的鼾声
任天下白雪纷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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