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深蓝的慢
蜘蛛在树丛挂着阳光，只露眼睛，
蝎子竖着尾巴，在砂石滩急行军，
与它们不同，鲎一直裹在柔软的水里，
看到：
陆地焦糊，狂野恐龙的尸体长出饱菌，
海水交替，三叶虫蜷曲着漂满海面。
星罗与万物旋转，鲎被深蓝的孤寂追赶，
释然和血液的冷却哪个先来？
之后，
以毒安身立命，以慢化解流逝之毒。
岩石层叠了几叠与它无关，
它只关心夏季海岸的湿润度，
它爱上沙粒——
时间的死皮，它借以繁衍。
但显微镜下丛林里每根藤蔓相连，
挂满血肉。
嗜食者只争朝夕，
轮船掀门而入，海洋斑驳，星空嘈杂。
一个瞬间，才一个瞬间，
鲎像个苍老的遗世者，拿着拐杖似的尾剑，
在沸腾的屏幕中象征性地点了几下，
与时代脱节者啜泣：
囚牢睁着红眼成为灯笼，慢成为了毒。
结
巴滩河静静流淌
早晨，釜顶山结在河面上
傍晚就换了西边的虎耳岭
我随它穿过这片丘陵
来到平原上矗立的工厂
时间奔腾成另一条河
故乡的草木，草木上的路，成了结
哦，还有炊烟
最大的结在向阳坡上，面朝村庄，河流，田野
是我壮年的父亲
斑鸠
当斑鸠的咕咕声再一次响起
雨水中的村庄早已丢失了旧时代的忙碌
忙碌的只有突然从城市折返的中年人
山水朦胧，他手上的烟更苦了
——涣散，又在不断凝聚的灰色
塌陷的瓦窑在山坳被苘麻乱蓬蓬盖着
三三两两的人远在天幕
像白薄膜下的芋苗，晶莹隔开了他们的脸
泥泞是他生锈的钥匙
灌木冒出的墓碑像泊在水湾的船
邀他去释放紧绷的洪水
两只斑鸠适时飞向水田里的电线杆
啄着滚烫的寂静——
一座废墟在碎木中给他
断裂声，也给他苦艾下细密的脚印
木星上行
从木星回来他做了庄稼汉
播种小麦
父辈涂炭之地成了他的归田
草木是最好的补丁，沟壑与深坑上虫蝶飞舞
光线在麦芒上复苏他深处的柔软
他甚至扎起辫子与胡须，在雷电中描述黄昏
但影子的拉扯得愈发清晰了
他惦念的木星，在风暴中传染红斑
飘荡其中的人们像蚂蚁，暴虐的洪炉
成熟在尸体上的麦子更令人心悸
他穿上尘封的甲胄，新的秩序等待他——
一个将军向木星跃去
麦浪欢送他，也在承接他
入伏
老尺大清早
骑着摩托
去卖知了猴知了花知了壳
前几天电鱼时被村委没收了渔具
只得半夜上山抓知了
回来时有点小雨
他竹床上补觉想到明天的蘑菇
应该会冒出不少
今年雨水就是多，他又想烂在地里的西瓜
老天不是旱就是涝，还好他是个老泥鳅
缺口有所填补
他嘟囔着“感谢.....”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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