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还没睡
夜深了
我还没睡
蟋蟀正在磨牙
螳螂正在磨刀
蚂蚁关上了
大门
我还没睡
一根针在地板上走动
他要找到线
把透进月光的门缝
缝上
2 飞蛾
扑火
有青烟袅袅
有肉香弥漫
燧人氏
是最后的一只
飞蛾
3 我走了
我要走了
你看月亮栽了
一地的雪
黑的地方更黑
暗的地方更暗
我夹在它们中间
月亮把我栽成雪人
整个城市都得到了
白
4 写诗
今晚我把自己背到
床上
一个昏迷不醒
一个心急如焚
一个号啕大哭
一个浑然不知
一缕光
一缕魂魄
它们合在一起
看我在灯下写诗
5 失眠
我把地球的黑面
换成白面
把月亮从水里捞出来
晾在窗户上
一群羊下山
而另一群上山
每一只都背着一颗
星星
银河狭窄
一步是左岸
一步是右岸
我的床是沙漠
翻身即荒芜
6 静夜思
在李白站过的地方
我站立
一场月光的大雨
浇灭了火
冲走了灰
一排脚印
从泥泞里出来
里面盛满蟋蟀的
声音
脚印里走出了
白鞋
是屈原遗落的那只吧
小小酒杯
吸干了家乡的
河流
白沙滩白过了李白
7 秋雨
把叶子洗黄了
而寒蝉的叫声
更加尖锐
我一次次穿上衣服
仿佛世界的冷
只向我一个人吹
仿佛在初秋里
我是一根走动的冰棍
它的上面托着
火柴头一样的夕阳
8 劳动者
墙上有窟窿
月牙的光芒那么圆
她照在床上
像一枚膏药
贴在酸疼的腰上
9 裸睡者
多年了
每夜都是裸睡
梦中
他从皮包骨头里
薅出了
一把枯草
塞进嘴里咀嚼
仿佛一匹
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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