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只是又经历了一个人的死亡
她死了，死在洗手间里
我匆忙赶去的时候
她已经被送去了社区的灵堂
家里只有她的母亲和她的弟妹
她的母亲没有哭
给我讲述从儿子家过来
发现她死在洗手间的过程
我不停地吸着烟
也没有哭
我和她离婚二十年
近几年几乎没有来往
她48岁，今年是本命年
比我小三岁
我们结婚那天在下雨
那时候她还很瘦
我把她从六楼抱到婚车里
我问她的母亲，灵堂怎么走
我过去看看她
我知道我正在逐年孤单
•
不可提及的离别
是我八个多月的孩子胎死腹中
五十八岁的母亲猝然离世
没有其他的人
还能让我依然年轻
认为又是一场不可信地捉弄
父亲从未对我如此慈爱
而就在刚才
年迈的父亲攥住我的手
凶狠狠地盯着我说
一定要去医院 说着
眼角
流下来清泪
遗失的落叶
拦不住 一个人
走 屋里
又少了一个人
一棵树上的树叶
在一片片飘落
我们 曾经
在同一个屋里
是我先走的
二十年有余
已无挂牵
如今 你走了
去和其它树上
飘落的树叶
混在了一起
爱过的人
确不同于常人
不仅仅是自己身旁的人
又少了一个
于这日常热闹的世上
听到了吗
我在窗前喊
妈妈
我把天空喊亮
我喊得天空下起雨来
多年不喊妈妈了
浓密的雨中
世界失聪
邻居们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今夜星辰
钝钝的星光啊不如月光锋利
可以在此刻
将我一分为二
可以缓缓分开母亲的坟茔
自广若天庭的厚土中
放母亲回来
天上星辰
是一座座坟茔的倒映吧
静默闪烁
在黑暗的深处
在月光上面
葬礼上的沉没时光
我在她的亲朋好友中间
有些局促 甚至
有些扭捏
我想哭却没哭
我应该做点什么
弥补当年我对她的承诺
我们没有孩子
离婚多年
曾经的枝蔓
几乎消失
在彼此的沉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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