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
儿童在远处的广场上
跑来跑去，天空飘荡着风筝
像我们脸上挂着的面具
一排一排的人赶过来，张开嘴
啊，啊，啊
有的声长，有的声短
证明春天里
有最多的声音，超过鸟鸣
一只狗目睹了全过程
安静地坐在远处，像是迷感
又像是无聊
2022.03.25
春天还未走远
一个人在路边点燃了纸钱
对着天空说了什么
只有他心里知道。这是清明的一部分
天突然热了
第二天又突然冷了，这是天的一部分
天有天的道理
战争和温疫，仿佛让时间进行了重组
春天成为最缓慢的一部分
明天，明天的明天
还是春天的一部分，也是我们
内心里希望的一部分
一定有许多人
订一张去夏天的机票
带着路边纸钱燃烧后的灰
2022.04.10
剧终
讨论战争与和平的声音
还是没高过
楼下穿花裙子的女人。她早上起来
丢一串狗狗的铃铛声在楼间
中午丢一串肥皂泡
在两棵树间
晚上，对着下班的男人喊
饭在锅里
我去广场上
其间，天空中有过乌云编织的雨
也有过
狗对着月亮叫个不停
2022.06.28
故园
就想在那里走走
顺着一条小路，走过小湾小河
小土坡，小荒地
但不知道要去看谁
许多年前走过的路
再走就是寂寞。这是我想要的
寂寞时才有时间想起自己
而不是
在支离破碎中麻木不仁
在晒麦的路边
蹲下身子，用手指在麦粒间
写上几个人的名字
并写下时间
总有一天，它们会变成面粉
走进胃深处
2022.06.27
七月
树下有蝉的祖地
树上有离家的蝉
这样的一生挺好
叫一叫，喊喊自己的女朋友
从没想过打架
每个七月都是这样的
不一样的是自己。在树下
有树的心情
我有一半是七月的
一半是自己的
流金一样的岁月，树静静地站着
陪着它的影子
2022.07.02
夏天
一个人走进夏天
就成了汗水、蝉声和整个星空
麦田已不在
换成绿油油的豆苗
我们隔着空间和温度
偶尔我也是寻路的孩子
就像蝉，背着一口无水的井
或者像流星
背着一条虚线
从夏天到夏天，从我到星空
之间一些事物活了一生
也热爱了一生
2022.07.04
一棵树
小时候
我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院子里
一棵每年都开花的树
我一直想爬到上面去
一边吃枣子，一边晃腿看天
或者看更远的地方
弱小的身体终于上去了，拨开密集的枝叶
看到了乌云滚滚而来
我说不哭，不哭
一会儿来了很多人
隔着玻璃窗
又有乌云过来，它现在是安慰者
2022.07.28
向日葵
我们进入八月了
热说来就来，雨说来就来
树荫下
雨过后没有风
这又是圆满的一天
坐在轮椅上的傻男孩
被奶奶推着。他说：啊，啊，啊
两个人望着远去的斜阳
他们不知道很远的世界
比如访台，比如军演
时间将会重组
太阳落下去，也是一个希望
2022.08.06
清晨
大雨来过又走了
数不清是第几场，檐下还在滴滴嗒嗒
野生的小草数完一滴
幸福地歪一下身子
打雷的那段时间
沉默着
我记起了我的奶奶，她说
打雷的时候不能说谎话
但我知道，此刻一只蝉停止了鸣叫
慢慢失去了生机，紧紧地
贴在树杆上
2022.08.07
诸子的黄昏
它们微小不开花
看见了太阳，也看见了月亮
一年复一年
一代又一代
它们是沙子、小草，或者是
哭完转过身的鱼
2022.08.15
某个夜里
是什么让一群麻雀
躁动了整个夏天的夜晚
也不知道
是谁轻轻一推，就把大幕合上
只有蟋蟀，在一丝不苟的弹奏
仿佛硝烟刚刚离开这里
人们斜倚在战壕，安静地一动不动
凉风吹过来
我确信夏天抖动着小碎步离去了
深夜二点钟，点上一支烟
送给这一个夏天和走失的人们
他们离去的姿势我不会看到
我送别的时刻
闪着微弱的光芒
2022.08.28
寻人启示
秋天开始
我都会去一个地方
顺着林间一条羊肠路
倒着走
看自己的影子
像一条虫子爬在绿书桌上
走路的姿势和线路
以及路过陵园时的轻轻回眸
是不是同往年一样
是不是
应该把一个人的脸
贴在上面
接纳一整年是那个人的一部分
2022.09.04
湖水、寂静和你
维多利亚湖是欲望
贝加尔湖是行走的白鹿，在她大半生里
都把幻想植入手指
搅动单纯的颜色，反复问
白色为什么是光而不是湖水
寂静是白云
而不是远处的高山
每一次太阳升出时
她都会把搅动的手停下来
像一个过十字路口的人
被红灯狠狠地盯了一下
慌乱中
掉进自己制造的湖里
紧紧地扯住湖水，湖水里的白云
和松散的寂静
2022.09.06
又是一个周末
接近中午
慢腾腾走下楼来，路过小区广场
走到树下时
满城响起了警报声
姗姗来迟的警报声里，没有乱跑的人
没有乱飞的叶子像枪声再次响起
也没能让
眼前下落的叶子回到树上
它们那么轻
没能让一辆大巴车
重新回到大路上继续奔路，它们仅仅出现在
网络的拥挤中
太多了，太多了
活着的人会忘掉许多记忆
我不知道多少次站在这棵树下
活着的人
还重复着许多记忆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次
站在这棵树下
2022.09.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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