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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从哪个方向来

风起，药引落入三月的根部
桃花款款飞动粉红的诗文
油菜花丰腴，救赎枯瘦的笔端
阵陈虫鸣，扶正经年矮去的树木与草茎
一颗颗米粒，黄昏遗失于南墙的耕犁之下
明天，芒种和萤火将也一起遗失
风，从哪个方向来

故土的薄瓦片泛不起乡愁的云烟
老屋。檐下的古墙土剥落
瘦成骨架，儿子们
远走。一再化身客人
筋骨，从不同的方位
楔入旧城墙的砖缝
风，从哪个方向来

花瓣的余香，粘满衣襟
直起身来，眼前渡口已老
一头青丝已经灰白
身下风化的石头斑驳前世和擦伤的掌纹
僵硬的十指捧不起荡漾的月牙
母亲呀，站在岁月的河岸思忖
风，从哪个方向来


2.风从哪个方向来

青枝上的芽，交换草木贴
风惦记的绿越发近了
最小的一粒种子
开始怀念风影摇曳的狗尾巴草

泥土知道
雪花给它的预言
等风来
时间打开雨水的礼物

风是故乡的
确认颜色想要的形状
那些新生的
一定会破土重来
此时风声太急
鸟鸣不够用，花香一定不够用
春天也不够用了


3.风从哪个方向来

花椒树从后半夜开始咀嚼，嘴里的半块月亮
掉落瓦上。我真实听见
一场风钻进骨髓发出“沙沙”声
一只杜鹃撞进我胸膛，拉着忧伤的胡琴
每一个乐章，都指向恰当的方向
试图召回那些倾述的词汇，把故事恢复如初

就着风，我看见月光下抽穗的麦子
母亲的脚步很轻，带着豌豆荚的气息
夹着一两声轻柔的乳名，风筝在天空吹起长笛
我轻轻一拉就碎了。只留给手心几块影子

我把自己藏进一枚果核，跟着一滴露珠
滚动。闯进狮子镇守的人间草色
一缕傍晚的炊烟，从屋顶出发
穿过河流，山川，脚手架，与一辆疾驶的火车
每一个停驻，都面朝故乡的方向


4.风从哪个方向来

无形有意，冷热天气推推搡搡
无因不果，时节流行风语风言
你从哪里来？揭开冰泉的冻盖
潺潺颤颤，黄黄红红，蓝了的蓝

竹影婆娑韵姿，梅里黄白绿红
惊喜也无中生有，秃枝滚动花蕾
盼有引力，望眼欲穿时分
一滴明爽润滋，迎春的枝条
雨露泛星，那些挂着的黄朵

如孩子们好奇天真的眼
柳芽却如蜗牛小雀，小心探看
红点儿、绿点儿赛跑，跳一个蹦蹦
就一串儿花，这枯木逢春
蝴蝶泉边的香樟秋千，挂满童心

谁把春拉到眼前，暖暖柔风送蓝
我的心一阵战栗，你从哪里来
无处不在，梅香入梦，满面春风
我们执手相看，古城墙边乍放重瓣
红梅飞天，绯红喇叭，黄鸟的歌喉

爱像一阵风，不知哪里来
动车交会处，大地鼓荡着风


5.风从哪个方向来

如果，我知道
就扶住炊烟，让他不再潦草
像一笔垂露指向地心
借你翻遍所有的春天
春天的每一只口袋。滨江路的
每一个站台，每个站台的每一道皱褶
那年离别，说好春天再见
杏花开了，桃花红了，四月梨花如雪
你没来
而五月的蓝花楹来了
不远千里，年年在头顶上喧哗
但我不敢抬头，怕一抬头
她们又向我打听，你的归期
如果你知道，风从哪里来
一定要告诉我，告诉滨江路上的蓝花楹
准备好春天的约定
站在迎风的地方
因为我知道
你一定是去了风的故乡


6.又见桐花开

人间，情事渐歇
柳腰肥润，无须桃红李白

桐花，如泣如诉
余下些清雅和高洁

一切渐入佳境
子规怨啼，抑或情窦初开


7.又见桐花开

我一直怀疑，一树泡桐花
是怎样踩踏引信突然爆发的
亦如清明的雨拎起一双双耳朵
桐树之根又一次打开记忆之殇

淡淡的紫色，还有一点点白
经受雨水的洗礼，我不忍心
从第一朵开始数到第十朵
十年树木，已是泪眼昏花

水渍洇湿的字迹残留在石头上
比黑色碑身更沉重。可以说出
天，空有一身悲喜，羽落人间
也只是花开花落，一岁一枯荣

如果有一天我也困了，那么请忽略
曾经在泡桐树下清点桐花的那个人


8.又见桐花开

坐在南山坡上
边想一个人，边盘点消失的雪影
有多少化作了流水，多少演绎成了云朵
而一朵桐花在指尖上闪烁
娇羞的模样，无言
我却听到了来自她胸腔的低婉之音

小雨落下来，打湿我的旧衣衫
起身，倚靠在她的腰肢
她提起白裙裾为我遮挡落寞
此刻，乌云就在头顶，像灰暗的过往
而桐花，似情窦初开的恋人
缓缓掏出前世密语


9.又见桐花开

我开始画那只桐花了
但画布上，我画不出它具体的颜色
和形状
仿佛记忆深处满野的草木花
它只是其中的一种
风中的摇曳，也只有风雨的颜色
我只能还原一个深秋的日子
荒凉小路，雨在雨的世界里越下越大
那一片的桐花在山岗上
迷迷蒙蒙
在母亲的坟前摇摆
一个人的月亮，一个人的原野
那么辽远那么安静


10.又见桐花开

那年的梧桐树
开出的花，淡紫，粉白
垂满四月的天
芬芳的气息，清清悠悠
那树干高大伟岸，直插云霄

转眼春天又到
又见桐花开
那树，那花，那时光
从梦中走出，收作书签的
梧桐叶轻诉光阴的故事

吹着喇叭花的少年
曾盼着有一天能长成那大树
追着风越走越远
不知不觉间岁月已老
回归原点，树下多了落花
漂泊的心却已辽阔


11.早春的声音

涉过回暖的溪流，风声与咳嗽
都渐渐柔和

河岸的心情变得清翠
新枝被串成摇摆的歌谣
给旷世明朗带来意外的影响
鱼群不再冬眠
开始耳语
春天散布的消息

鸽哨翻飞着，撒播各种方言
点点滴滴
让空谷悬念四起
几声鸟叫，概括了清凉的早晨
而桃花
正一朵一朵地醒来

仿佛女人涂着口红
揣摩远处，一个模糊的男孩


12.早春的声音

丢出去一个动词
在小镇的巷子里试探几下
没有人理会

雪花，象征性飘几片
东风潜伏在麦田
儿童的纸鸢开始放飞

落几点雨，紧了紧河弦
几只水鸟，扑楞楞飞出来
之后，是巨大的寂静

天地万物，似乎都在等
云层之上，那道隐秘的指令


13.早春的声音

弱柳扶风，裁衣的人
瘦了剪刀声
桃红和柳绿镶嵌在
早春的门楣上
蚯蚓露出头
松动的泥土就软在
呢喃的诗句里
阳光读懂了阵痛
麦芽
顺势席卷了大地
让所有的计谋
臣服于一粒种子的希冀


14.早春的声音

是婆婆纳又轻又小的追问
还是紫地丁又稠又密的关心
一种语言悬垂在寂静里
像误闯的蝴蝶，又像烟柳捎来的口信
一些坚硬在瓦解，像
一把冰刀按下更高处的雪
燕子从寒山寺入画，补叙江南
梨花的暴力，打开春天的节奏慢了一些
万物都已长出翅膀
你听那振翅的声音，填补画面的苍凉感
你看那一朵朵野花，是早春的脚步声
被大地一一收回


15.花开荼蘼

一见荼蘼花开，佛笑了
我也笑了

我的笑里，端坐着佛
笑容不染一尘

生死，爱恨，从此岸
到彼岸，一身轻松


16.花开荼蘼

踩着自己的影子
落日的疼比晚霞还红

老人，躺在摇椅上
如一根烧成炭的柴禾
他不间断地嚷着喊着
要去乡村看自家地里的花草

被他喊疼的花名，一笔一画
刻在他的床头
我说，乡村已城镇化
庄稼地里长出了钢筋水泥
他弱弱声地“哦”了一声
蜷曲的躯体
像挂在花枝上的蛹


17.花开荼蘼

佛见笑。我们静下心来谈谈吧。谈谈
你的姓氏和我的姓氏
与这个春天有没有关系，有多少关系
你的语言和我的语言是不是一个发源地
你的文字和我的文字是不是同出于
一块甲骨文

百花落尽，唯独你在台上起舞
走近你，你我分明，彼此都拎的很清
片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变得越来越模糊起来
一个醉字，隐在台后紧锣密鼓
我果断将欲言又止抛弃，变成了
滔滔不绝的文学家，一泻千里

如果你的心是紧闭的
那么，我的文彩从何而来
诗又在何方
时光肯定也出不来
如果一朵荼蘼也有悲喜交加
那么，我该用什么样的收获描写宿命
献给爱我和我爱的人


18.花开荼蘼

一个故事
藏在枝条里，不发芽，不开花
是最动人的

可是谁又能按住风
一不留神，那花
就被风吻出枝头
漫山的蝴蝶蜜蜂开始疯

璀璨，异香蛊惑欲望推到墙
奔腾的火焰吞噬美好
春天落入泥土
火，令一座山剃度


19.花开荼蘼

笔灰落肩，青丝染成白发，越洗越白
球场上，毕业班，一个主题
"请给最爱的老师一个拥抱"
百分之八十的学生拥抱着她
连最调皮的孩子都哽咽着说：必须要抱她，除了妈妈，只有她会骂我
教学楼，太多她的传说
传说她到楼下，抬头，扶栏上的学生消失不见
传说她抬步楼梯，两旁教室鸦雀无声
传说的她，却已近花甲
她向学校最后一次申请，请让我最后带一次毕业班

5/7/14/19

乐冰委投：5，8，18

5，14，19

7, 8, 18

5，9，14

3，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