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禅悟
——蘇真诗歌《树》赏析
只蝶痴梦
诗人蘇真的诗很安静。她以叙述的方式呈现事件。然后以事件作为镜像,再将镜像中所有的光线聚焦。最终,以事件的聚焦全息出诗歌的内核。从而,令一首诗有了深度的艺术表达。诗人的这首诗——《树》,就是诗人通过四妹,母亲,与诗人,母女三人在一种特定的(母亲整理自己的寿衣)场景下,以一种含蓄的却又直视生命生死的母女对白中,完成了诗人自诩的诗语之轻以及关于生命终极追问般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双重意义。
第一节:“四月里,妹妹陪母亲说话/“春溪边的柳树长满毛绒绒的树甬”/“桃花和梨花都开了。红的红,白的白”/我学习让自己的文字小如一枚缝衣针”
诗人以一种话家常的场景,以描写春天文字质感轻柔,小如一枚缝衣针的句子来呈现生活的诗意。将场景镜头徐徐打开。
第二节,诗人的场景镜头摇向了她的母亲:“然后,母亲打开松木箱子/最先拿出来一件中式上衣。蓝色的底料上,开满红色的花朵/又拿出一件白色内衣。并且一边拿一边说着/缝制的日期和寓意。最后拿出一双鞋/一棵树上挂满了果实。有/石榴、桃和葫芦。说有葫芦/将来过河的时候不至于很费力。母亲笑着/“过啥河呀?”妹妹假装不懂/“我们分别的河呗”。阳光长满尖锐/我说“今天的太阳真好”。在这一节中,诗人通过呈现母亲在松木箱子中拿出自己的睡衣,然后再一件一件再整理装好这一连串动作,其间,又在这特定场景中巧妙地揉进母女对话中母亲对生死看透及坦然接受的一种霍达。其中,妹妹的假装不懂以及诗人为打破沉闷气氛的岔开话题。都是诗人的用心良苦。在这里:“母亲笑着“过啥河呀?”妹妹假装不懂/“我们分别的河呗”。阳光长满尖锐/我说“今天的太阳真好”这一不同心情的诗语呈现,在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形成了母女三人情感交织后旋起的内心风暴。“阳光长满尖锐与“今天的太阳真好”是诗人内心无法表述的五味杂陈。
第三节,诗人的叙事仍然在平静中进行。“窗外风正穿过院中的桃树”。但继而,诗人两次轻微的颤抖,不由令我们看到了作为女儿的诗人内心对母亲的眷恋与不舍。而两个鲜明意象“一次是看着母亲认真的把自己亲手缝制的那些衣服/一件一件的放回原处,头发白得胜过全世界的桃花/一次是墙上的钟摆报时”。母亲的苍老与无法握住的时间,对诗人的内心有着催心蚀骨般的冲击。“树欲静而风不止”在诗人心头萦绕不绝。
最后一节,诗人走出了内心的迷惑。她将一条寓意生命的河,来了一次思辨。诗人意图控制一条河的趋向,而河里的鱼群在这里就是现实中的人,也就是诗人内心两个我的对语。诗人一个反自然规律控制的自我,与另一个顺应自然规律的自我,进行了一次交流,诗人通过鱼群“我们就安心居于此地吧”一种自我劝慰式的众生般的独白。令诗人沉重的内心走向了宏阔的坦途,继而进入了一种宗教式的禅悟、轮回的境界。“安心的看着桃树,从盛果到成为一把桃木梳子”/然后:成为新的信物或者陡峭”。这是一首诗诗意的释然,更是诗人内心的释然。
“我试图想要控制一条河的趋向/鱼群却说:“我们就安心居于此地吧”/“安心的看着桃树,从盛果到成为一把桃木梳子”/然后:成为新的信物或者陡峭”
整首诗,诗人在看似在以轻盈的诗语写桃树与梨树,实则是在完成关于生命之树的终极思考。诗语之轻盈与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强烈反差,令诗歌意象有了悬崖般的陡峭。含蓄,内敛的表达里,充满厚重的意蕴。而诗人炉火纯青的诗艺显得那么的举重若轻。
附:树
蘇真
四月里,妹妹陪母亲说话
“春溪边的柳树长满毛绒绒的树甬”
“桃花和梨花都开了。红的红,白的白”
我学习让自己的文字小如一枚缝衣针
然后,母亲打开松木箱子
最先拿出来一件中式上衣。蓝色的底料上,开满红色的花朵
又拿出一件白色内衣。并且一边拿一边说着
缝制的日期和寓意。最后拿出一双鞋
一棵树上挂满了果实。有
石榴、桃和葫芦。说有葫芦
将来过河的时候不至于很费力。母亲笑着
“过啥河呀?”妹妹假装不懂
“我们分别的河呗”。阳光长满尖锐
我说“今天的太阳真好”
窗外风正穿过院中的桃树
我轻微的颤抖了两次
一次是看着母亲认真的把自己亲手缝制的那些衣物
一件一件的放回原处,头发白得胜过全世界的桃花
一次是墙上的钟摆报时
我试图想要控制一条河的趋向
鱼群却说:“我们就安心居于此地吧”
“安心的看着桃树,从盛果到成为一把桃木梳子”
然后:成为新的信物或者陡峭
2023年5月14日 母亲节于半截店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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