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道
马蹄窝中藏着贩盐人惊恐的救命钱
马蹄窝外山匪刀光一闪：留下买路钱
离乡难，回乡难，马帮更难
上山难，下山难，马道更难
马道上只有胆小的兔子，奔命的蚂蚁
不见风花雪月的诗人，不见仰望星空的哲学家
惶 恐
妈妈说：我抓周时抓了一把刀，长大肯定是将军
后来我当了厨子，再后来我捉笔写字
当厨子时，切菜垛肉，有声有形
写字时，笔越想出头，越找不到字的骨头
这半生，将军没当成，厨子没当好
只剩下笔，夜夜悬在我的头顶，死死地
盯着我的后脑勺和脖颈
天凉好个秋
西天红了，湖水红了
天越来越低，越黑。路越来越陡，越窄
老牛在月光下反刍，满嘴白花花的泡沫
——反刍是没有意义的
江月变得浑浊，露珠已失去珍珠的成色
站起，蹲下都是一片沁凉
幸好天上还有几颗星星
眼里还有些湿润
星星是天上飞翔的石头
随时会拖着长长的尾巴坠落山崖
浪花是仅剩的几颗泪珠
随时会簌簌落下
命
总觉得自己还有时间和命运叫板
多少年了，南墙一直在那里
一只乌鸦已衔着一片夕阳消失在黑夜里
总觉得守好头顶的一片天，命运就不会为难自己
多少年了，星星总是与我擦肩而过
我不迷信，但信命
信命时，我在命手里，不信时，我还在命手里
害怕
走夜路的人，都会害怕
始终觉得有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盯着他的肉身
走夜路的人，走得越久越害怕
始终觉得每一声鸦鸣都想叨走他的灵魂
在这个世间住得越久越害怕
越害怕越想住，因为还有那么多爱恨交加
经 历
一声炸雷——
装睡或睡着的人都会惊醒
抬头低头的人，都会缩回脖颈，心头一紧
唯有我家那头老牛活得时间够久
在门前的老槐树下闭着眼睛反刍
没有任何反应
惶 恐
妈妈说：我抓周时抓了一把刀，长大肯定是将军
后来我当了厨子，再后来我捉笔写字
当厨子时，切菜垛肉，有声有形
写字时，笔越想出头，越找不到字的骨头
这半生，将军没当成，厨子没当好
只剩下笔，夜夜悬在我的头顶，死死地
盯着我的后脑勺和脖颈
都是世界的陌生人
鸟在水中飞，鱼在云中游
我深爱的三个女人，一个住在月亮中
一个在跳广场舞
还有一个在上海当码农，每天都是超级“996”
没有自己，没有爱情，没有迷你裙
偶尔一个电话都是这个世界的陌生人
长安路，长安路
满街的车，满街的人，满街拥挤的僵硬表情
一顶沾满沙灰的安全帽，低着头在人行道最里边走
向左是凉薄的风，向右是干硬尖锐的冬青枝
向前是窄小的生活，向后是体内的崩塌的雪峰
长安路，长安路
冬日皲裂黢黑的手足，不值橱窗模特的一袭红袖
长安路，长安路
不见唐朝的月亮和酒肆，只见灯火深处繁华的孤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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