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里的石头


躺在水里的石头
是河的骨胳
裸出水面的石头
是河的手、头部
指引河流的方向
河水滋养它们的灵气
也磨砺它们
棱角磨平了，硬气还在
让人放心摸着石头过河
月光落在石头上
人间的夜晚
开始低吟浅唱
继续活着的人
一生都在用石头祝福河流

妆佛记


那双手，以最直接的肉身
在一尊木佛上施展
失传的点金术
将一片片金箔纸
恰如其分地贴到佛身上
一会儿，灰头土脸的木佛
有了烫金的脸，烫金的手
烫金的佛肚，烫金的慈悲
让人心生敬畏的
是那些镀了金的纹理
所构筑的一道道光
那么精准
穿透木头的内心找到我们

红色深渊


苹果在树上
好像比任何一片叶子
都更懂得自己
不止，它还学会用一身的红
来显现自己的成熟

当我也爬上树
在苹果和树叶之间
插足进去
我没有找到那种存在的感觉
相反，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

这孤寂后来被一只虫子领受了
我就看着它用一整天的时间
安静地爬过树叶
爬过苹果，在一片红色中
走向深渊

生活

晨光唤醒 洗一把脸后
手脚交给犁耙 与扳手
一口饱饭撑起皮囊
一副笑脸 码起诗行

中间的婚恋 交给阳光和雨雪
稚声催动壮年跃马扬鞭
成年礼安慰佝偻的心坎

霜花漫肩后 一杯茶 或一盅酒
自理着一日三餐
把梦想搬上轮椅 黑夜
随一呼一吸 淌过晨昏

我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有意或无意总会望着窗外
晴天阴天，飘雪落雨，白昼黑夜
似乎变得越来越混浊
只猜测那些雾霾从哪里来
真不知道它该往哪里去

这一间办公室镶嵌在七层
占据大楼不高不低的位置
近看一眼，绿植、亭台水榭和院落
远看一眼，是门宇，广场和天空
所有这些都不是我的

巨大的天幕将我笼罩又将我释放
我如一只空心的椰子颠簸大海
肚子里灌水一半还剩余另一半
很惭愧，我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绿  叶

从光秃秃的枝条上冒出来
点点滴滴，微不足道，但它们争分
夺秒地睁眼看世界

春风是信使，把一个信念，传到山尖
传到河尾，传到院落，安慰着
看世界的声声叹息

渐渐地，大势所趋，世界的主色调
越来越浓重，甚至，压住了
七十二变的浮华

　　重回故乡

凄厉的山风与苍白的
月亮，遗失在一片荒芜

老土地被汗水湿透
被柳丝染绿

乡音，震颤得我
郁郁葱葱

清明

上山的人越来越多
祖辈都已来了
父辈们也陆陆续续
往这里赶赴
今天是清明节
每年此时
我都会回来给亲人们上坟

爷爷和父亲的墓旁边
已站满熟人的姓名
一个个墓碑
代替他们继续立在人间
生前他们经常这样
围坐在一起
热热闹闹地谈心
逝世后他们又聚在了一起

走在这些坟墓中间
走在这些
看着我长大的人中间
我仿佛回到了儿时的村庄里
我是小孩
他们是大人

大雪

董几何

桃花艳、杏花娇、李花白、菜花黄
万千蝴蝶尖叫，穿越一丛丛芬芳

坠入世间后的每次振翅
都是对所爱的模仿

似痴似癫、似醉似狂
就象我们在大地上摸爬的跌跌撞撞

所有的颜色流失殆尽，剩下的
只能是白

就象告别演出时清冷的舞蹈
释放一缕缕微光

失去天空的魂魄
躺在阴冷的坟场会梦见重生的土壤

千万别让它们轻轻松松捕捉到
我们不够挺拔的鼻梁

权利与笼子


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
笼子照样被破坏
欲望膨胀成不羁的野兽
不允许任何阻碍

有些人敬畏权力
有些人对它膜拜
敬畏者让权力效忠人民
膜拜者拿权力割人民的韭菜

内心藏兽的权力是祸
心底无私的权力是爱

笼子对虎狼不起作用
关键的问题是
莫让它们都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