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 鸣
四月九日四点三十分
有只鸟开始鸣叫了
像水面漂行的石片
一个断句之内，就有一串对于晨曦来临的惊叹
好句不断
是微芒的触须在撬它的小眼睛
是时间的羽毛挠了它的痒
它是有些话要说。对失眠的人
或者黎明即起的人
它流露词语，就像树枝逢春发芽
不藏私意，不含谄媚
我恰好用刚刚醒来的耳朵将它接住
像从窑炉取出瓷盆，接住深山里的一滴水
罅 隙
有一种清净是在人群里观鱼。喧闹中和鱼说话
是另一种
虔诚的雪，下得像一场告别
O型的嘴唇
贴近窗玻璃，接住世界递过来的冰凉
猫眼的瞳孔在转动。我一直在
把自己缩小到近似于无
而你，却傻冒地顶天立地
顶出水面的鱼唇，用O的姿式
回复我一再地询问
我因此错失一次眼光的电疗
脸 谱
人间简化，就成了平面，有蜡一样的
质感。给矽藻土调色
是一次定价和浪漫色彩的抒情
忠义无价，奸佞是一个负数
小花脸是渲染的部分，只有附带值
抵达矛盾的核心，通常有两个途径
一个是红脸，一个是白脸
它们有时可以合为一个团体
黄是自然派，不需要添加剂
宿命的一部分是始乱终弃
但远未达到高潮
你在哪里
没有一张嘴唇和脸皮
可以用这条薄薄的三角尺去测量
也无法用数字，注解爱和怀疑
你说你要当皇太后，我一卜卦，先生说还太早
墙上的水银玻璃里，你肯定发现了我藏有的祷告
风雨今天不会再来，注定有一个庸常的午后
在你的一绺发丝，和流淌的青瓷里
皱纹爬上了额际，核桃壳上的名字也凹下去
你何以拼命地注视我
让我顷刻想到，这个季节多么虚妄
让我们来回忆：卅年前的一天
我在小巷里给父亲打酒
你说你疏着羊角辫，那时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背 光
阴生植物肥大的耳，卸下了
为食草的牛弹奏的琴。广袤无垠的认知输给了
毛茸茸的触角。
旗袍空空的袖管，炫目在新生的风里。绣花鞋背靠针垫。
鼻子生锈了。鼻烟壶油光锃亮，居住在内壁的人物长袖善舞。
烟雾在房间不肯散去，像事故现场的人群。
而烟枪已大卸八块。
民国的红唇，把香艳只身留在海报上。
时光的探马，饮尽了响水河的流泉。
把魂魄留在青楼的青年，怯生生走出深巷，走出苍白。
太阳又将他的皮肤烤焦。
街面上矗立的毛发闪烁在他绿色的眼里。
————阳光下，身世成迷的一只蝴蝶，停泊在汽车的排气管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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