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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现代女子的英雄梦

      ——————文君诗歌《天上的风》赏析

文/只蝶痴梦

  这是一部波澜壮阔的英雄史诗!诗人以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的英雄情节为主线,以一曲蒙古马头琴曲《天上的风》为基调,将一部草原民族的历史,演绎的跌宕起伏,动人心魄。苍茫、雄浑、沉郁的格调里,不乏细腻的少女柔情,不乏爱情的坚贞与热烈。这是一颗有着草原英雄情结的怀古之心。从组诗的字里行间,我依稀读出了诗人体内流淌的包侕贴和豁埃马兰勒那热情、豪放、勇敢的血液。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臆测。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场现代女子灵魂与蒙古大草原的神秘交流,是一次八百年风雨历史的大穿越!

组诗由始至终都流淌着一种心灵述说式的韵律美。读者似乎不是在读诗,仿佛是在倾听。倾听一曲由马头琴曲《天上的风》伴奏的蒙古长调。诗人在这里以第一人称成了主角、歌者。萨利赫,一位传说中的威武英俊的蒙古骑士,如一阵风席卷了诗人细腻,善感的心。“风卷起天边的云霞/我的萨利赫,执马头琴呼啸而来/泪水汹涌。仿如世纪初开'。诗人开篇就造出苍茫雄浑的大意境。而诗人自己,是以一种生命回溯的方式,穿越到前世的。恍若一个生命正挣脱母亲的脐带,降生在八百年前的蒙古草原。整组诗,诗人大部分都是以一位草原女子的心灵呼唤一次次切入。她意象的呈现带有体验性。与其说诗人在写一位草原女子的春心萌动的爱恋,不如说诗人在以一位草原女子的心在感受苍茫的时空中,草原上,生命生生不息的律动。诗人的英雄情结,就是她的草原情结。她作为一位现代的都市女人,一任心灵游走于八百年前的草原,去爱恋一位骑士。这是一种对自然的返璞。

 在《萨利赫,游走我心头的风声》中,诗人令萨利赫这位草原英雄已赫然由神话一样的梦境里,出现在少女的神思里,出现在我们面前。诗人将自己比喻成一只回到牧场的羔羊,英雄的怀抱,就是她的草原,她的牧场。当萨利赫这个英俊神武的少年在诗人的笔下,渐渐由八百年的苍茫里醒来,诗人的笔尖就是撩开草原苍茫面纱的神秘灵巧的纤手。而诗人也打开了自我内心的火热。打开了草原的千年苍茫。在这里我们的感觉所捕捉到的是诗人灵魂的极度愉悦,以及她对萨利赫彻骨的爱。

 《写在羊皮上的隐语》是诗人对草原的一种心灵体验,是诗人灵魂与苍茫时空的对语,羊皮卷神秘的隐语里,是主人公爱情的宿命。 就像将爱扎根草原的牧草,迎着草原风,汲取草原的露。她放飞的思绪是穿越远古的,她站在翼龙的翅翼上 进行穿越。

   在《长调复短调》里,诗人思接万里,目极千载。长调里有着一个民族绵长的传承,短调中,有着 生命个体对草原的眷恋,对英雄的爱慕与渴望。主人公对草原,对祖先满怀崇敬。那是她心中的神。生命 像是在无声地呼唤。名字可以取暖的爱,那是一种怎样的痴念啊。这种心灵无声的呼唤,比有声的表白,更令人揪心!当草原上炊烟飘起,岁月无边的苍茫里,草原民族在额尔古纳河旁繁衍生息。

 草原民族的征战、杀伐,在诗人的笔下,应该说是在一位草原女子的内心映射里展开。诗人没有直接描写战争场景的残酷,而是通过主人公内心焦急的等待,绵长的思念来呈现。那种柔情百转,那情意绵绵的骨针缝制的征袍里,有着怎样令人揪心的思念?《古来征战几人回?》我看到了主人公泪水浸透的针脚!“哦,穿上我亲手缝制的战袍吧/北俄遥远/可别让陈旧的箭疤又添风寒/萨利赫,你知道吗?/醉卧美人怀中的长袍,早被泪水浸湿了针脚”。这是一场倾世绝恋“闭上双眼,倾听,脉搏里的鼓点/敲响蔚蓝色的梦,强悍地拥抱,我听见骨子碎裂/撒落一地,都是你的模样/卷发,浓眉,深陷蒙古褶里的眼眸/映照我,羞涩的容颜”。

  诗人的笔触在草原任意游走,她将一场至死不渝的爱恋写成地老天荒的传说“当呼啸的战马,掠我而去/萨利赫,泥土里延伸出强大的根系/紧紧抓住我柔弱的身躯,从一块草坪,绿向又一块/草坪,哦,长生天作证吧/我的爱,至死不渝”。战争带给人们的伤痛,在漫长岁月里渐渐消弭。而诗人通过草原上的一些信息,用心灵解读了它的过去。她穿越到八百年风雨沧桑的草原,以一位草原女人的心,打开了一部草原由辉煌到沦落的历史。她心中的英雄萨利赫,就是草原上一代代英雄的缩影。而诗中的女主人公,不也是世世代代草原女子的缩影吗?在最后章节《风中的消息》的最后一句,草原不老的风在哀嚎,令一段历史成为悲伤的记忆!而主人公那刻骨铭心的爱,就像草原上升起的日月,永远闪耀人性的光芒。“《风中的消息》风,走了很远的路,八百年,甚至一千年/时光早已流失/古老的马头还在风里高昂/从苍狼开始/直到,纷乱的蹄音踏遍足下每一根牧草。我无法确定,风里传送的消息/曾肩负过怎样的使命,又饮下怎样的悲伤与耻辱/旗帜,还在风里不停变幻/萨利赫,只有不老的风声,在越来越贫瘠的草原上空/哀嚎……”

整组长诗,诗人以极其细腻的情感,沉郁的格调,在草原苍茫的大背景下,完成了一次自我灵魂与草原历史的对接,体验了一次绝世之恋,令人读来荡气回肠,余音袅袅。

附文君原诗:天上的风

一曲“天上的风”,从苍茫的呼伦贝尔草原起程,穿越千山万水,撒落在巴蜀上空。马头琴的呼唤,唤醒了一场蓝色的梦,前世的,今生的一腔爱恋,随着悠扬苍凉的马头琴音席卷而来。沉陷于忧伤的琴声,萨利赫,年少的牧马人,威武英俊的蒙古骑士,成了这场梦的主角。让我在不倦的琴音里,向你缓缓走来……


风从北方来


风卷起天边的云霞

我的萨利赫①,执马头琴呼啸而来

泪水汹涌,仿如世纪初开

所有的情思萌动,在小小的南方

泛滥成灾

我的爱恋,在早春二月

随忧伤的旋律游走,那梦里的草原

蔚蓝色的海,父亲驰骋的疆场,我前世的故乡

母亲温热起马奶酒

托一缕长风,轻唤我的乳名,回来……

注①:萨利赫,“风”的蒙语读音,此为蒙古骑士之名。


萨利赫,游走我心灵的风声


萨利赫,萨利赫

扬起青春的脸庞,我能够看见太阳的光芒

和你鹰般犀利的目光

你我前世今生不悔的誓言,还在风中流传

爱啊,这是命中注定的温暖

失陷的草场,复活于长生天①

我的爱人啊,当神喻随一缕风从天而降

草原就从梦里醒来,牛羊的气息

青草的气息,夹裹着你躁动的青春

轻易将我收复,一如温顺的羊羔,回到牧草

注①“长生天”。蒙古民族以“苍天”为永恒最高神,故谓“长生天”(蒙语读作“腾格里”)。


风,你是草原不老的爱人


萨利赫,我是爱上了你,还是

爱上了这天上的风①?可为什么风里传送的

都是你策马的影子,当你胯下的汗血宝马扬蹄回眸

我仿佛看见所有的激情,都随摇晃的弯刀、弩箭

和那只经年的酒囊,苏醒

我知道,你是草原最后的种子

随天上的风,回旋

八百年啊,就这样生生不息,如诉如泣,如梦如幻

而你少年英武的身姿,和那一蓬飘逸的美髯

在不老的风里,亘古不变

注①:天上的风,古马头琴曲,流传八百余年。


爱我吧,趁青春年少


萨利赫,爱我吧,趁你还青春年少

亲口告诉我,说你爱我

过路的风儿啊,千万别落下半点音符

轻敲月下的每座毡房,告诉族人

说你爱我,忠贞不二,一如爱这辽阔无边的故乡

坠入幸福,我们远离尘世,没有纷争,没有刀剑挥舞

风雪,不过是妆点季节的过往

而母亲怀里,春天、羊羔、百灵鸟

在我们唇齿间来回跳跃,欢快成巴尔虎草原上

绝世的画面


梦里,白天鹅回到天上


着一袭雪白的羽衣,随风而降

拜哈勒湖水泛起银波

萨利赫,收拾起那缕飘忽的音符

带我回到梦里的毡房

让我成为母亲,哼唱起古老的歌谣

白天鹅回到天上,一如我在今夜

回到杜鹃花盛开的地方

狩猎、渔鱼、牧羊,只是我这满心的忧伤

在回旋的长调里

找不到来路,亦找不到去时的方向……



风中的白马



哦,当我骑上白马

青草的芳香就扑鼻而来,绞痛我

思乡的情绪,在我低垂的头颅,随珠帘摇曳

泪珠里,山川起伏,疆土辽阔

我们行进在母亲一声声悠长而沙哑的呼唤里

我的白马,飞溅起蹄音,陷入岁月轮回

风尘夹裹着流沙,覆盖

乡音咳出一地鲜血,我的萨利赫,我的勇士

乘上过隙之驹

你我,都是族人遗留在风中的一粒种子



乡音,说不出的痛



一地金莲花开,蒙古棘发出嫩绿的新芽

花喜鹊跳跃,寻找

旧时容颜,深藏于草丛

可是,杂乱的脚迹

早踏碎了一地乡愁,我的眼泪痛得无声无息

萨利赫,快来搀扶起这柔软的名字

回到风吹草低的牧场

游牧,异乡的繁华,浸蚀不了我们的骨骼

袅袅炊烟里,纯粹的嗓音

是你不老的琴声里,永远的新娘



写在羊皮上的隐语



长生天作证,我是你前世走失的爱人

跋涉,千年轮回

旧时的盟约早渗入骨髓。血一样鲜红

萨利赫,你相信吗

每当我呼吸一次,你就来到人间一次

那张羊皮约定还在传诵

只是你不知晓,隐含的谜语和神的去向

额勃曾怎样无言地指引过流浪的马群

甚至,用汹涌的血脉

绘制一幅幅画卷,一副副容颜



毡房,我的宫殿



让我扬起奶香一样甜蜜的笑脸

迎上来,迎着一片月色

将风一样的气息,深深揉进你的胸膛

萨利赫,我所有的心思

不过是,不过是和你深爱一场

而后,从繁星闪烁的夜空

回到原始的最初,长天之下,你是我最后的王

驰骋而过,疆场里都是你我的名字

在露珠,在草尖,在风里

繁衍生息,地老天荒……



我的生命,是永不熄灭的灯



我一定要告诉你,说到爱,说到恨

说到那些彻骨的忧伤,以及千年走过的痕迹

当我在祖母昏花的眼眸里,找到来时的路

我相信,那根古老的银簪

曾拨亮过无数辈族人的灯光,并照见过你前世的模样

萨利赫,当我接过母亲传下的银簪,就接下了传承

陷入一场分娩

生死过后,所有的血脉,都有着最原始的名讳

你看,那卷曲的头发,鹰样的眼神

还有那响彻天地的哭泣

都已随闪亮的灯火,刻入我的生命



一天,世纪一样漫长



风从北方来,带着满身的马奶酒味道

八百里秦川飞越,萨利赫

当你幻身于小北风,柔柔软软袭进我的泪水

我幸福得颤栗,仿如

初夜

而我知道,风的另一端

你无声地遥望,如烟云飘荡

而风驰电掣的方向,我的穿越,正站在翼龙的羽翼上

寻你,一声声呼喊,急切

世纪一样漫长



我的诗句,长调复短调



马头琴不倦地忧伤,小白马在天上

守望,我的萨利赫

马群的三月,到哪里去寻找翠绿的草场

残雪的草埂子,冻僵的小虫

虽生犹死,我的悲痛,无人知晓

拢起微弱的星光,听我细细哼唱

长调里,是缠绵的过往

而我的短调,却有着最后的坚持

守望。你一定要相信,额勃的预言里

我的族人,才是这辽阔疆土上

恒久的王



等待,是春天一次花开



不眠的黑夜,是如此漫长

寒冷,三月的风刮得我愁肠百结,望着北方

萨利赫,抱紧你的名字,取暖

犹如抱着你我的前世今生

等候,又一次春暖花开

而额尔古纳河旁,我原始的乡音依旧在繁衍

季节轮回,马群游走

当所有的炊烟找到安居的土地

包侕帖赤狼和豁埃马兰勒①,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你们看,马背上,花开,花落。

注①包侕帖赤狼和豁埃马兰勒为蒙语,汉译为苍狼和白鹿,传说是蒙古人的祖先。



勇士,让我写下你的名字



月亮出来的晚上,酥油灯照亮穹庐

灯下的影子,无言而惆怅

风打在毡房,我的萨利赫

马头琴声呜咽流淌,你看见了吗?

流浪的勒勒车还在隔河张望

当所有的箭镞偏离航线,萨利赫

小马驹奔上了大青山

唱起哭嫁送歌,摇曳的红玛瑙绿宝石,掩映不了

满心羞涩,我的英雄

你就在彻夜的狂欢里,种下一串响亮的名号



风里,你和兄弟一起奔跑



起风了,马群散乱在风中

无边的天幕,风沙是唯一的色调

萨利赫,预言里的句子,透着黑褐色的光芒

寒风肆虐,草场里,鼹鼠掠走了一寸寸泥土,风沙四起

牧草追赶不上马蹄的方向

风里,你和兄弟一起奔腾

远山迎面而来,河水急速闪退,一浪高过一浪的呐喊

随响箭滑过,狼群退至远山

却是一地鲜红

哭得最响的,是大地起伏的胸膛



萨利赫,我流浪的歌手



让我拾起父亲遗下的琴音

传唱,牧歌的余韵里,族人跳起圈舞

手拉着手传递希望

萨利赫,你看,琴匣里刻下的洪格尔

还在舒展双臂

我要怎样述说,那些远去的岁月和迁徙

雨水无法冲刷掉的痕迹,以及

无法痊愈的伤口,总是在漆黑的夜晚袭来

令我的歌喉,一次又一次

戛然失声……



草原,一望无边的白



我的跋涉,还在五千年文化之上

从额尔古纳起源,红山在望

一个部落,又一个部落

我的大汗,在旌旗的摇动里,横穿

欧亚

多么辽阔的草原,一片白净

所有的骑士,呼唤着同一个名字

一如长天的风,覆盖

萨利赫,我从你身上嗅到的气息

依旧还有昔日的征尘,和青草的芳香



别怪我弄丢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被风带走的那片云

流落异乡,我的呼唤,透过每一滴泪水

在青青的草尖,辨认

乡音不再,我只能不停地描摹、缝纫、绣制

在你胸襟盘旋

云朵之外,我的血液里流淌着另一个名字

那是不能说,不能提及的痛

萨利赫,面朝北方,你可知晓丢失的姓氏里

哪一笔是回鹘文①的笔画,哪一笔又是

横、撇、竖、捺

注①,回鹘文,是公元8至15世纪维吾尔族的文字,用以书写回鹘语。回鹘文为全音素文字,有18个辅音字母及5个元音字母。字母在词头、词中、词末会有不同写法。回鹘文由上至下拼写成列,列与列由左至右排。成吉思汗兴起后,曾以回鹘字母拼写蒙古语,成为回鹘式蒙古文,而满文则借自回鹘式蒙古文字母。



古来征战几人回?



三月,冰河潜伏于大漠

漫漫的风沙肆虐,北风里,老马踯躅

驮来一轮夕阳

号角呜鸣,绵延千里的旗语

在风中,定格

哦,穿上我亲手缝制的战袍吧

北俄遥远

可别让陈旧的箭疤又添风寒

萨利赫,你知道吗?

醉卧美人怀中的长袍,早被泪水浸湿了针脚



东归,魂牵梦绕



流浪在外,马蹄踏破了关山

东归的路途漫长,一走就是百余年

万里迁徙,跋涉在风雪里

女人,孩子,还有坐下的马匹,父亲留下的种子

泅过额济勒河①冰凉的波浪

回来吧,我的族人

褪下征衣,再次披上洁白的蒙袍

萨利赫,杜鹃花开了,那些草尖上滚动的名字

有着纯正的血统,那是你我的

前世、今生

注①额济勒河,今俄罗斯伏尔加河。



谁还记得风中的容颜?



这长久的分离,谁还记得我

风中的容颜?季节轮回,风霜爬上鬓角

写满流浪的呓语

萨利赫,当声声呼唤,随马头琴在长天下回旋

我的血液,正奔腾成汹涌的海

横穿所有的版图,每一缕晨烟

都指证你离去的方向,而我的呼喊,无论如何

也追赶不上。萨利赫,当无数次擦肩

我知道,那是你

还不曾忘记,传诵的诺言



流浪的心事



三月,牧草还在冰雪下挣扎

饥饿袭来,我的疼痛蔓及骨髓

族人远在千里。萨利赫,每望一眼蓝天,我就痛得

泪流满面,可是

可是谁能医治我,这陈旧的乡愁

栖身繁华,城市是无法逃离的樊笼

而我所有的渴望

不过是在马背的颠簸里,翻滚、律动

而后,在苍凉的马头琴声里

终老



蔚蓝色的呼唤



让我们见面吧,约在五月十三

那达慕上,我们饮酒作乐,通宵达旦

而后,在跳跃的马背上,弯弓射箭

萨利赫,在你力拒数十勇士的臂弯里

我是最柔软的一吻

闭上双眼,倾听,脉搏里的鼓点

敲响蔚蓝色的梦,强悍地拥抱,我听见骨子碎裂

撒落一地,都是你的模样

卷发,浓眉,深陷蒙古褶里的眼眸

映照我,羞涩的容颜



月光下的毡包



围起来吧,让我把天幕揽入怀抱

摘几朵白云,装点

先祖策马而来

那么多部落,那么多兄弟,还有那么多的牛羊马匹

逐水而居

月下,风吹了一遍又一遍

我守候的翰儿朵①,红珊瑚,玛瑙石,还在女人脸庞摇晃

哦,萨利赫,游走的岁月多么漫长

只剩下一句句方言,还在毡包

吟唱

注①翰儿朵,亦做“窝裹陀”,又称蒙古“宫帐”。



让我亲手缝制一生的幸福



裁一块蒙古绒吧,当细细柔柔的毛绒

贴近一声婴啼

我的怜爱,轻而易举就来到你的身旁

当我用骨针绣出一个十月

摇篮曲就响在了马背上

轻唱古老的歌谣,我在祖母慈祥的皱纹里

裁剪、盘扣,舒卷有致的云纹

祝福并不止这些

萨利赫,当你被我缝纫的腰带缠住,那就是我给你的

一生幸福



你听,风在吹



阳光打在毡房上,早春三月

花喜鹊跳在老马背上

我收拾好未曾写完的诗卷

那声鸟鸣,为我的残章

画上了圆圆的句号

你听,风在吹

夹裹着一声声苍老的叹息,劳碌的影子

是清晨里,最温暖的画面

萨利赫,我的泪水肆无忌惮,流经逐渐衰老的面颊

横陈在内心的山水间



千山暮雪



怀抱一声呢喃,欢快的红鲤

潜入贝加尔湖底,炊烟飘摇成经典画卷

任风中爬犁,一路追赶

回家的路。萨利赫

那些老去的声音,穿不过风雪铺就的黄昏

远行人,从黑发走到暮雪

用尽一生的时光。可我的族人

深陷于一望无际的白,将最后的马匹囚入湖底

等候春暖花开

却是,一波连着一波的白浪,绵延不绝



燃烧吧,我永不熄灭的篝火



冰河融化的时节,四散的兄弟回到部落

叩拜起长生天。奔波一生的孩子,在母亲怀里抹去疼痛

燃烧的火塘,是最后的坚守

那就斟一杯烈酒吧,饮尽流浪途中所有的

辛酸

当我的胸腔,熊熊燃烧

不曾弯曲的骨头上,烙下一串名字、一幅版图

萨利赫,弯弓的箭镞上

那些鲜明的记号,是我永不熄灭的

篝火



长生天作证,我是那样爱你



掩盖一脸沧桑,将身躯

贴近大地,我是低于牧草的女人,卑谦而渺小

静默里,生养一地鲜活的生命

甚至,为骨子植入顽强

任其花开

当呼啸的战马,掠我而去

萨利赫,泥土里延伸出强大的根系

紧紧抓住我柔弱的身躯,从一块草坪,绿向又一块

草坪,哦,长生天作证吧

我的爱,至死不渝



风中的消息



风,走了很远的路,八百年,甚至一千年

时间早已流失

古老的马头还在风里高昂

从苍狼开始

直到,纷乱的蹄音踏遍足下每一根牧草

我无法确定,风里传送的消息

曾肩负过怎样的使命,又饮下怎样的悲伤与耻辱

旗帜,还在风里不停变幻

萨利赫,只有不老的风声,在越来越贫瘠的草原上空

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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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蝶兄佳作,问好。
幽林石子,实名石世红。鲁迅文学院湖南诗歌班学员,音乐诗人,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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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蝶痴梦 来自手机 频道主编 2020-9-26 13:43:16
谢谢石子老师雅赏鼓励。问好,遥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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