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扎尕那


路过热门景点扎尕那，我没有去
熙熙攘攘中容易挤出孤单

我不喜欢凑热闹，仿佛去青海湖
我没有在“二郎剑”久留，而是在一个偏僻的地方
坐了很久很久

那天，我看到了湖，想到了海。湖和海一样
都是高山和大地藏不住的泪

和平奖的诞生

炸药摧毁崩塌了
很多很多楼宇山峦
炸弹轰残炸死了
数也数不清的生灵

贝尔先生去天堂前
混合血泪
雕刻了一枚巨奖勋章
悬挂末日时钟的脖颈

战争与和平
就这样每年悄然抢占
人类眼球的C位
还耀眼地摇来晃去

其实贝尔先生
只是
想捋捋炸药的暴脾气
想镇静镇静世人的心
别总轰隆隆地响

晒幸福


又是个大晴天
享受阳光的好日子
在这不可辜负的美意里
一床床被子在露天楼顶晾晒着
这借来的生活
白的，红的，花的被子
一个跟着一个露脸
好像跳广场舞的大妈们
比幸福

镇定剂


手没在握的榔头
问号补贴的镰刀
深不见底的未来越来越秀高分
大学毕业前拿下正确的通行证
转不出去的大殿几百下木鱼
发薪日银行集中了什么阶层取钱的热闹
看不到不加群的
总能看到加群的
垃圾桶上垃圾分类的标注
被安排在墙上标语的前线
望梅止渴跨越了多少血和梅的保质期
鼓声填满抽出剑的剑鞘
只有名叫照夜白的白马嘀嗒着大唐

打针的护士脱下工作服冲进风景
斜靠在一棵迎客松的后代上
别的树脱皮成了迷彩树
天空正好撕下乌青的内衣

π或√2
文／赵仁宪


中了π的蛊，太阳拖家带口虚空滑翔
年复一年画它的圆——
橄榄球似的，一个永远也画不圆的圆

哥伦布的航船，被落日炼化
余烬，海天相接，黄金蟒一样蜿蜒闪烁
清晨，又被阳光吐了出来

汉普斯抱着√2，睡死海底。恐惧的真相。肇事者
毕达哥拉斯是个老顽固；但他也发现了勾股定理。沾沾自喜

神说，这世界，水，还是那么多水啊；观音的净瓶是个无穷的水塔
请问你们，渴从何来

邻家小子十几岁了，还在尿床；祖爷爷只认识他，记不得他爹姓啥
老人家绝不相信，石头里没有水土，也会开出花来

重感冒。从一滴清鼻涕开始，弗莱明，缝合了无数红肿溃烂的伤口
可以消炎的部队，多不惮伤亡，胆子比雷都大

凌晨6点。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吹打声
女歌星甜蜜蜜的调
往火葬场方向去了。还有几仗鞭炮

恰逢一群饱腹的蝙蝠，织成黢黑的挽布，从稻田返回崖穴，传宗接代
那么拥挤，那么昏暗，却没有谁会撞上谁

栎树叶沙沙作响。佩提亚开始癫狂
“神谕——，一切无理即有理。”
殿堂的祭司们，庄重吟诵，他们自以为通彻的诗行

你眼里有十亩良田

当城镇化的硝烟升向黛青色夜幕
我惊讶，它又出现在你的眼里
十亩良田，十盏灯

庄稼将即将成熟，鸟儿瞅啾于青草
蝉鸣于树梢
一湾碧波淌过它们

但不告诉你，亲爱的
我要藏起这首童话诗
还有其它许多美妙的
我都会藏起来

我不做收藏家，也并非酿酒师
亲爱的，我只想做一个农夫
在你眼里默默耕耘
你就是我的故乡

淋雨曲


富裕的城市，什么都不缺
只缺我赤裸淋雨的勇气

那天，陪我浪迹天涯的蝴蝶被庄周拐走
搂着桃花的春风在路口笑我

成群的黑色冰山挤爆了天空

我像一头倔驴朝着一个又一个站点
寻找

路——踉跄朝我鞋底滚来
火树，羊蹄甲、假木棉跟在我身后
累得
吐出绿色的肺，紫色的肝，粉色的心……

下一站，你仿佛永远在下一站
等我

紫色的龙劈出滔天的怒火，万物抖颤！

雨从水墨画中走下来，敲着窗，摸着草
吻着河
最后，轻轻问湿透的我：疼不疼？

妈妈，我的纽扣丢了

写下这一行
也写下了潮汐离开礁石的忧伤
妈妈，我的纽扣丢了
您责怪我吧，跟以前一样
手高高扬起，又轻轻落下

站立若夜半流泪的蜡烛
记忆的抽屉里寻觅
冰雪东北，烟雨江南
我的纽扣你在何方
循着这焦急声而来的，只有高悬的月亮

开发大道上，一群镀了金的叶子飞舞
花大力气想重新坐稳枝头返青
找回豆火大的煤油灯
串联快乐的针和线

星星纽扣般密布
妈妈，捏着我丢失的纽扣
迷路……

父亲的雨季

恍惚、又清晰，那时我与雨季
仅隔着一层窗纸。细密的雨丝从屋檐下
一滴滴垂落，雨水洇透纸糊的窗格
夹杂着一股柴草霉变的气息

那时，蛀蚀的木门吱呀呀作响
那是父亲扛着镐头走进雨中
他总埋怨山坡地存不住水，洼地又内涝
雨总是夹杂着风，把成片的庄稼
吹倒，浸泡在泥泞的雨水中
父亲要在天气放晴前，一棵棵扶起

那时啊，整个童年都是湿漉漉的
很多的事物需要穿过雨季
才显现出来，如同成熟低垂的谷物
如同父亲不断躬下去的腰身
直到雨季再次来临，父亲再一次
深陷雨中，成为垄上一株跌倒的庄稼

子夜

又一声鸟叫
空旷的原野更加空旷

橡子加速了坠落
松鼠又多了一份
过冬的保障

只有我
背靠天空
这空空的粮仓
想到去世的奶奶

当年，面对八只张嘴的小鸟
她无力地捶打着自己
胸前空空的粮仓说:
“娃们，是娘不好
苦了你们兄妹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