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评马启代的《夜宿养马岛》
鲁侠客
诗人马启代，是一位耿直豪爽之人，他身上有一股山东人特有的质朴真挚之气。作为一名诗人，他少年成名，二十几岁便在诗歌和评论领域，取得了不凡的成就。后来商海大潮来临时，他又怀揣一股激情，投身其中冲浪，同样也取得了不俗的商业成就。但也正是他生性耿直，以诗人的气质交友，令他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他被人构陷，陷入一场商业官司中，并最终导致牢狱之灾。这首《夜宿养马岛》，就是陷入人生低谷时的作品。了解了创作背景，我们就能切肤体会到诗歌字里行间的苍凉与悲壮。其中隐匿于奔腾不羁诗意里的各种象征隐喻，便有了一种合理的诠释。
飞来横祸，是一种灾难也是一种苦难，尤其是自己的信任被别人践踏。马启代在这场人生的变故里，肉体与精神都遭受重创。但他却没有倒下。诗，成为他精神的一种慰藉，这只有力的铁锚，成为定海神针，让他人生之船面临大风大浪时屹立不倒，没有折戟沉沙。同时，人生的苦难，也反哺了他的诗歌，他在这段人生低谷中创作的汉诗十九首，成为他诗歌的代表作。
这首《夜宿养马岛》便是其中一首。诗人与妻子，在人生的风暴来临时，夜宿养马岛。那一夜，听着海浪声，诗人思绪万千。那轮高悬夜空的瘦月，也不再是单一的自然现象，而成为人生的隐喻与象征。而让这首诗具有交响乐性质，有着复调色彩的导火索，便是猝不及防的命运的重击。这首诗整体呈现出沉郁苍凉，慨慷大气。体现了马启代命运之诗的诗学思想与审美风格。
它不仅是个人史，心灵史的反馈，更影响了之后诗人的抒写风格，诗学审美风格。可以说，包括这首《夜宿养马岛》在内的汉诗十九首，成为他之后“为良心写作”诗学思想的奠基石。随着时间的推移，诗人将个体命运的思索，推至群体命运的思索，这也夯实了诗歌是“立法师”的命名与定义。为时代画像，讨伐鞭挞威权与不公，形成了诗人马启代日后的雄狮般的写作风格，他诗中那股鲜明的强力生存意志，生命意识，强健了诗歌的脊骨与气象。
在这首《夜宿养马岛》中，有着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的开篇，“人躺下/心睁着眼睛/岛睡了/大海醒着/在时间的通缉下/梦里/被心跳的雷声惊起”诗里的大海，也不再是自然的大海，它成为诗人心潮澎湃的诗意象征。诗歌的第二节，诗人笔峰一转，切入了命运的多事之秋，“每一滴汗珠都站满了毛孔/每一个毛孔都汹涌着闪电/怀抱一身病痛的岁月/燃烧的中年/在我双手里攥成了火山/心却不敢抬头”诗人的屈辱，怨恨，愤懑，多重情绪交织在一起，其中病痛的岁月，隐含着世事的不公，诗人遭受的打击可谓空前，由原来的意气风发，到如今跌入深渊，他双手攥成一座火山，无不令人感同身受。
在第三小节里，诗人的视角，转向了夜空中的那弯瘦月，“那弯瘦月/以一身孤胆/狠狠咬紧了漏洞百出的夜幕/涨起的乡愁/在我的胸腔里轰鸣/忽被窗外的虫声唱亮了/心壁上/正拉出一道一道血印”我们不难看出，一个“瘦”字的情感维度，那种憔悴，心灵的折磨，都被这个“瘦”字一语道破。即使这样，这弯瘦月不改英雄本色，它同时也是诗人的自喻。而漏洞百出的夜幕，无疑是不公威权现实的象征。在跌宕起伏的诗意里，我们能够读出诗人无法言说的痛楚，以及不甘低下高傲头颅的倔强的心性。在人生的至暗时刻，一声虫鸣，都可给诗人带来心灵的慰藉。
诗歌的第四小节，令人想起中国浪漫主义诗人屈原，“能抓住一把乡音我就归去/能梦到一匹白马我就归去”乡愁乡音，是一个人放下警惕，放归心灵的目的地，而“一匹白马”则耐人寻味，结合当时的语境，这匹白马，可以视作气节的象征，它同时也象征自由驰骋的生命意志。两句诗，作为第四小节，足以见证诗人心灵的纯粹，见证诗人强大的生存意识，这和尼采所言的强力酒神日神精神是契合的。
诗的最后一节，展现了诗人浪漫主义的情怀，“海啊/你才是永不疲惫的天马/在风口上舞/在浪尖上喊/无论白天黑夜/摔在哪里/都是天地间/一首万马嘶鸣的长吟”诗歌中的海、天马，都是诗人高蹈气节的象征，而白天黑夜对应着人生的命运坦途，与命运的多舛。在这小节里，最令人感佩的是诗人不屈的意志，诗人对于多舛命运的抗争，彰显了他强力的生命意志。至此，这首命运之诗的隐喻象征的寓意也都水落石出，那就是诗人面临人生的风暴绝不会屈服，他对于自由与公平的追求，永远也不会停止。
这首《夜宿养马岛》令我想起波斯诗人鲁米所言，“命运如星轨，轨迹已定，光芒自选。”这里的光不必再赘言，诗里的大海天马都是。这首诗，更践诺了尼采的一句话，“命运若是暴君，便做它的掘墓人”诚如斯，诗人马启代诗歌里的这种抗争精神，更像一盏灯塔，照亮了江河之上的夜行船。
附：
夜宿养马岛
马启代
人躺下
心睁着眼睛
岛睡了
大海醒着
在时间的通缉下
梦里
被心跳的雷声惊起
每一滴汗珠都站满了毛孔
每一个毛孔都汹涌着闪电
怀抱一身病痛的岁月
燃烧的中年
在我双手里攥成了火山
心却不敢抬头
那弯瘦月
以一身孤胆
狠狠咬紧了漏洞百出的夜幕
涨起的乡愁
在我的胸腔里轰鸣
忽被窗外的虫声唱亮了
心壁上
正拉出一道一道血印
能抓住一把乡音我就归去
能梦到一匹白马我就归去
海啊
你才是永不疲惫的天马
在风口上舞，在浪尖上喊
无论白天黑夜
摔在哪里
都是天地间
一首万马嘶鸣的长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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