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四首）
文/曹正峰
四季变化着：形状、色调、温度、质地
谁关心：木纹里的心跳，细缝中的眼神
叩过：轻、重、缓、急。甚至精确计算点数
保证春天叩出花，夏天叩出荷塘
秋天叩出果园，果园里通向秘境的小路
冬天叩出玲珑雪，云的碗中铁丝网的星象
黄昏，你会在那里。有人路过，你不认识
门没有锁，没有孔。但你仍相信雨后
悄悄生锈的钥匙孔像熄灭的太阳一样圆
你知道门不会开，你还是要做点什么
对门说句话：门啊，别再像一只眼睛撕开我
一辆车驶过，梦幻般向西行进，扁平如影
你知道风会推开门，再推开一点
再推开一小点。而你始终进不去，也不敢
也许那里面有房间，也许什么都没有
也许只有一堵墙，墙根有碎器皿和破花盆
呻吟着渴望获救。你看不到里面多么亮或暗
你看不到居住者刚刚躺下或早成枯骨
可你从来没有咒骂。你知道当你离开
那门睁开眼睛。还有对面的屋子里
有人微笑着瞧你。你也知道你的影子
总会窜向门那里，晃动，跌倒
但它会沉重地跳跃，像一只青蛙
在深夜叩响门板，以至独自拥有它的王国
锈的回声
那是一匹马，我必须找到、追随
进入锈的内部，贴近剩余的铁
睡成一个蛹，冷却，固定翅膀
然后与微小的铁一起锈
锈的回声是一只蝶或蛾
只出现在一面影子的墙上
别寻找，一匹马仍在迷途
朝发有危险，夕至一棵死去的合欢
插在旷野标出一座坟的位置
乘坐火车或飞机
从春天开始安装引爆装置
我知道危险，却无力翻找
留在我肉体上的胭脂、口红和眼影
在我成为锈前清洗干净
大多数时候，我试着修改锈，忏悔
钟摆下，我脸上堆着成朵成朵的回声
上升中拉扯出一片片花瓣
河山大好，一群斑驳的太阳
尘世安宁，一群剥落的月亮
四月
一杯弯曲的别针
并没有松开两只蝴蝶
有人流着泪路过我的窗下
她弯下腰，两条河流过我的书桌
我能摸到它们侵入的速度和力量
我不断地比拟：仿佛躺在我怀里的女子
有着性感的身材
其实我想看到的是：提着花篮的人
去了山上的寺庙
篮里几朵小花，三两件衣衫
梧桐树下，我试图捡起凋落的紫气
试图带走梧桐花的深渊里飞翔的早晨和黄昏
弯曲的四月，潮湿得像我遗忘在
滚筒洗衣机里的衣服
当我掏出，一件件高挂在晾衣绳上
皱巴巴的，我和它们一样
都是这个世界的旧物
只是洗了又洗。我很困乏
月牙花倒挂在悬铃木上
观音摸出的时间：弯曲，晃动，湿漉漉
倒春寒的叙事
从万千条道路，席卷
花朵咬着自己凝固的影子
不时叫上几声
一只夭亡的蜜蜂
那是我从未看到过的
弓着身子，如此安静
一只死去的鸟经过
落下它的羽毛在屋顶上
月亮仿佛钟声，钟声似花冠
我一时想不起父亲的面容
一点点雪花顺着我的胡须落下
一场山茶花事
说是一场花事，其实就是一棵
无名指般粗细的红山茶
不知什么时候开了
只有一朵，而现在落了
不是一瓣瓣地落是整朵的落下来
仿佛听命于一个口令
而决绝，义无反顾
这棵山茶可能是小村唯一的一棵
在母亲的小院靠近西墙跟的位置
我竟不敢摇一摇，与一棵山茶一起颤抖
只有一朵
我把她变成最美丽者
美丽到让她在黄昏时泛起酡颜
嗯，那是昨天了
一朵红山茶凋落了
仅此而已：红山茶凋落了
为何，我捧在掌心拍了三张一样的照片
临走，为何我还把她留在母亲的木案上
这真简单 |
|
大牛，别默默的看了，快登录帮我点评一下吧！:)
登录 立即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