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路尿到西

隆起，伏下，后背山就像牛背。
小时候骑上去，它顺着你，
而后，竹条子一甩，它会一边走，一边撒尿。
骑在牛背上远眺，入目处全都是隆起，伏下，
仿佛一群牛，结队，遁入云中雾里。

后背山一直在，
牛肚上的村子在黄昏冒烟，在夜半反刍。
许多年后，我将不在，
而这条牛还在吃草，草黄了吃黄，草绿了吃绿，
一边吃一边撒尿，一路尿到西。


2.致幻的石碑

一位老者拄着木棍，或言木棍拄着他，
没有差别。他向我走来，
穿过我的身体，试图走向对面山。
一片树林消失在他的脚下，
此外，还有一条小溪、溪畔的鸟鸣声，
以及零零碎碎的爱情、花瓣、断烈的翅膀，
消失在他若隐若现的身体内。

这块石碑有致幻的效果，
我仿佛刚刚进去过，又走出来，
这期间，一只鹫在云端做了一个俯冲。


3.池塘之秘

追着一只蝴蝶跑，围着池塘转圈，
如此，我让夏日的时光愉悦了小半天。

池塘内，大伞催着小伞往前赶，
都舍不得甩下一滴亮晶晶的水滴。

放心啦，从今天起，
海不会枯，石不会滥，
那滴水，也不会随意飞进我的左眼内。

一群鸟飞来，我们一起喊，
胜利，胜利，我们胜利。
我们可以拿起石头，盯住它砸出的波痕。


4.时间的齿痕

一只碗就可以装下全部思恋，
一滴雨就可以让鸟巢湿淋淋。

江南，一忽儿清透，一忽儿浑浊，
一忽儿清明，一忽儿混噩。

我掰着手指头数你，也数我，
数过去，数现在，数未来。
看呀，池塘的伤口早已被春水治愈。

日子，还是一半儿新，一半儿旧。
我想我会越来越柔软，
柔软到风一吹，就忘了时间的印记和齿痕。


5.野地沟渠

与山涧相连，也与稻田相接，
水声柔软而清脆。
久蹲，能看到阡陌纵深的奥妙。

一些鱼虾经此洄游，
游到一棵树下时，被一群鹅叨起。
小蝌蚪无忧无虑地行进，
逐渐脱去尾巴，游进池塘。

野地里正在发生许多赏心乐事，
有许多美好不为我所知。
我此时的幽思，也不为她所知。


6.空山寻无

晨光笼幕，一条路弯弯扭扭，
插入青山的空幽处。
入此路，一双脚抬起放下，放下又抬起。

一处光溜溜的斜坡，
这里的石头都冒水，自成溪涧，
有满山的鸟鸣声相和，
一线天光从左山口进，右山口出。

一扇门悠忽出现在眼前，
闪身进去，万千寻，
门内门外两世界，皆是空无。


7.休息日自处

上诗歌论坛读贴，昏昏沉沉，
仿佛被一阵口水喷了，
必须洗一把脸，才能恢复清明，
而后立即、马上闪人。

进书店，翻来找去，
舍不得放下的都是若干年前的古本，
比如读了好多遍的诗三百和红楼梦。

感觉自己迟钝了，也越来越蠢，
不坐家里的沙发，
却常常去野地里，坐个草墩。


8.月亮不骗人

闲了，就去小树林走走，
看那群麻雀一边吵架，
一边偷偷地瞄着附近的麦地。

麦香喷涌的山坡上，
一定有穿大褂的神人挥动长袖，
一边作势长吟，
一边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威。

回头，我进了杂货铺，
买了一把镰刀，挂在麦地的黄昏。
真的，月亮不骗人。


9.终究不是鸟

在野地，我总是很兴奋，
遇到鸟，我学鸟叫，
虽然啾啾了半天，也没学会。

遇到蝴蝶，我假装自己是它的伴，
双手快活地舒展，跟着它飞呀飞，
落在一处草丛，
云想找我，怎么也找不到。

可惜呀！我终究不是鸟类，
也不是蝴蝶，
一回到人群，我就被识出了人身。

10.装聋作哑

尝试做三天聋子和哑巴，
假装听不到，也不说话。
遇到熟人，就点头，就呵呵，
遇到陌生人，就呃呃，
用手势做一些简单的比划。

装聋作哑其实挺酷的，
所有人都说你是个可怜的好人。
而你自己终于能看到，
如今这市面上，
究竟流通着多少谎言。

(20250521-20250531)

高考还这么悠闲

欣赏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