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的风

隔着几块稻田，看见空山上的树枝在摇晃
空山的风
不是从空山的空里吹过来
空山上那些孔洞早已串通一气
不接受外风入侵
但是允许小孩子们爬进爬出

这是空山最大的美德
这是人间最好的乐园
那时候，我经常站在对面的小学校里
没事就走到门口马路上
吹一吹空山的风。我经常误以为
空山就是学校的一个部分

空山的风是有颜色的
春天的白云倒影在明晃晃的水田里
夏天秧苗们轻轻挥动绿色的小手
空山的风，经常从没有校门的校门口吹进来
悄悄经过我的窗口
一刻不停

2025.6.5.


狮子山上新修一座庙

那时候，狮子山上新修了一座庙
刚塑的两尊佛像惨白
头大身子小。我们几个人一起上去看
想笑又不敢笑。佛像前面的供桌
新刷的油漆
呛得人睁不开眼晴
香炉边口上的毛刺，如初冬破土的白霜

已经开始有人燃蜡点香跪拜磕头作揖
一阵山风，送来唿哈唿哈的声音
庙门尚未完全建好
暂时用两张塑料纸遮风挡雨
我们心里有点难受
都觉得这菩萨真的不讲究。这样的菩萨
确实不好找，要求这么低

见过许多金光闪闪的佛像
少见如此这般灰头土脸
仿佛就是我们身边的某个人。是不是
佛像也需要不断修行
香火多了才能重塑金身。我突然明白了
所以穷人信佛，菩萨保佑
有钱有势的人信佛，菩萨也保佑

2025.6.6.


仙人寺的桂花

每年八月，仙人寺的桂花都飘香
三五里之内，黄橙橙的香气
舒展着美丽的翅膀
飘过田野，飘过街巷

人们边嗅鼻子边仰头看远方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朵花儿开放
仙人寺是八月的小镇人们最美好的心情
桂花，是一朵朵心语

八月的麻雀纷纷离开寺院高耸的屋脊
飞落田野，寻觅遗失的稻粒
那才是它们心中最美好的花朵
比仙人寺饱满，比桂花香甜

所有人，包括那些麻雀都不知道：
仙人寺高大的山墙脚有一株背阴的山桃
像佛的手掌。六月好不容易开出几瓣
稀疏的花。七月结的果，八月没成熟

2025.6.8.


响水洞的响

离镇两里，响水洞在马路左边
从地底横穿，未在右边露脸
洞里流水埋头前行
不知道它的目标
我们在心里问过多少次，已不记得了
响水洞每次都用它的响声回应

有时山风呼呼，有时溪流叮咚
也有时，一阵沉默之后扑通一声
吓得小水珠儿往石壁上蹦
夏天地面热得流汗，响水洞里凉风习习
冬天它不住地往外冒热气
响水洞恰到好处，为
离家借读的孩子带来母亲的温柔

叫人无法忘记。几十年后
每次想起仍感欣慰
只是，至今未弄清楚响水洞到底有多深
水流潜行的目标是否已经达成
响水洞的响，是石壁的回声
还是流水的谦虚

2025.6.11.


双凤山上多传说

双凤山上有一座古寺，叫双凤寺
寺前两棵百年古银杏
盘根错节。阳光从虬枝上穿过
传说双凤朝阳曾是化处八景中最美好的故事
我到的时候，一棵树枝繁叶茂
另外一棵早已经枯死
传说因为雷辟，又说毁于山火
双凤寺里已经没有香火
大殿和厢房改成胡家湾小学
传说后院曾有精美的佛塔。我只看到
一根残缺的石柱不情愿地指向天空
杂草丛中，有几堆落满时间风尘的灰色条石
小学校里有个张老师
老头儿，五六十岁，无儿无女
他终生未娶。传说在桃花纷飞时
因情生郁，从此落寞
他主动入寺，教小孩子们数学

2025.6.16.

先提再细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