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阿姨
文/一点蜜
海在翻涌，浪尖挑着惊惶
秤盘里的金黄还温着
她的布鞋在沙上打了个趔趄
半生的茧子，先于目光扎进咸腥
风把呼救撕成碎沫
剥玉米的手攥住浪的褶皱
一道橙红抛物线划破灰蓝
救生圈撞向沉浮的白
两个影子在浪谷翻涌
她把年轻托出泡沫时
指尖推开纸币，比滩上的盐粒还轻
“值了”——礁石接住她带沙的喘息
竹筐还蹲在老地方
玉米粒沾着午后的光
磕破的膝盖渗着红
像没来得及剥的玉米须
金黄落进称盘时
海仍在远处蓝着，浪仍在碎
秤杆晃了晃，稳住了——
一头挑着晨昏，一头挑着人间的重
*成熟
麦子们昂着金黄的头
等一把下弦月
把晒谷场堆成山
走在这场山中的人
揣着亿万颗坠落的星
拾起一束束金黄
忽然察觉自己
少了份成熟
在这个季节里
能否入得了，那弯银镰的眼
变成一把金黄的麦穗
变成灶膛里火焰的低语
望着它们
勒了勒心的缰绳
但又狠狠地，将鞭梢甩进风里
*给
一朵男花和一朵女花
为另一朵酿制
呼吸
云跑过来，风跑过来
一座山横着，一座桥通情达理地
弓着身，让急促的、平缓的
在云影里风缝中
沉浮
在时间的涟漪上
抱着飘零
*低语
哈欠的灯影
剪下
一地烟灰
针尖上的心跳
在远方
噗通噗通
被低语一次次
轻轻拉回来
为他
不止一个夜晚
旧事重提
*抄袭
水清，山一下来
水就画出山的全貌
山也乐意
水为它每次的出镜
毫不夸张地准确
表达了山的心情
然而人的进入
陆续用铁用生活挖掘
占用一大部分山体
水也变了样
以前的山没了形状
远处奔来的山
在水里变成了黑色的影子
浑浊成黑色的一团云
这时的水再也抄袭不了山的原样
*热
知了知了知了……
树站直了影子
一动不动地麻木着
拥挤的大街小巷空旷着
倒是几只狗拎着它们的舌头
呼哧呼哧地称着酷暑的重
所有的门窗紧闭着
怕冷的空调外机
站在火焰里默默地看
但是，垃圾桶里
时不时冒出个屁股
翻出别人扔掉的凉
心里热乎乎的
*黄昏的访客
锄头放下泥土
走上田埂
一盏盏灯推开窗户
草丛里的鸣叫
搬出琴
就在这暮色里弹起
诗经里的黄昏
这时，有一群
夏日的访客
赶在汗湿的风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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