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无声
文/一点蜜
一枚落叶，从县医院重症室
挣脱了秋风
它掠过人民路的灯影，团结路，友谊路
擦过王庄，赵家桥，李庄的田埂
像一声轻轻的叹息
秤砣般，坠向江上村口
那棵老槐树虚悬的怀抱
它停了停
便转身，飘往村西的山岗
泥土微凉
新邻都是旧
*晒秋
玉米梳净胡须褪去外衣
在墙头绾成金绳
与秋阳对弈光晕
总对天空比划枪口的辣椒
却垂下枪口
将自己挂成鞭炮
等北风划亮火柴
就点燃满院噼啪的寂静
场院上翻晒的秋色
越堆越厚
压弯了蓝天的脊梁
*捡拾
经过三天火车的颠簸
下车时，一个乡音突然飘过来——
是卖茶叶蛋的吆喝，裹着水汽
穿过拥挤的人流
我把目光捻成线在人缝里
却只拾得一两声：“暖乎嘞”
悄悄藏进心底……
*捡拾
菜摊前
遇见一棵沾泥的白菜
根须还缠着野草
我指尖掠过菜叶上的水珠——
似看见母亲在菜园弯腰
刚拔起这棵，裤脚还沾了田里的土
她转身朝父亲举了举：
“瞧这菜，叶儿嫩得能掐出水！”
我买下它，擦泥时指头沾了点土
竟像攥住了老家的半缕风
*稻浪里的刻度
一田秧苗，弯腰，抬头
在俯仰之间
风躬身画它们的样子
还有画外的脚步声
一双皱纹里蓄满秧田的湖
等秋风扫尽蝉鸣
檐下的下弦月便走向田野
走向一片沉甸甸的金黄
将一束束一捆捆
颠簸在土路上
来来回回
将那满湖的稻浪
码在谷场上
堆成山
任风检阅一粒粒沉淀的时光
*张雀小学
张雀村的孩子来了
王桥村的孩子来了
戴家桥的孩子们也来了
远旺村的孩子们也来了
整个学校，如春雨后的大地般涌动
热闹里涌动着晃动的绿——红领巾飘
时代的列车驶过
在张雀小学外呼啸
却省略了站名
王桥村的孩子没搭上
戴家桥的没能搭上
远旺村，它的名字不在名单上
寂静中，张雀小学凝望着
一辆孤独的校车，碾过生锈的校名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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