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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话可说,只是呈现
——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29

呈现,是现代禅诗区别于其他现代诗歌在表现方法上的主要特征之一。
从感官的角度出发,看到、听到、抚摸到或想到的东西,经过内心的过滤或转换,再通过诗歌的语言并运用细节传达出来,这就是我所说的呈现。
这样的传达,虽然经由了思维的内部处理(不经由处理是不可能的。人的大脑就是一个信息处理器),但却并不是你要将每时每刻听到、看到、触到、想到的全部事情都不分巨细的端出来,摆放在大家面前。
经过了思维处理的事物,在呈现出来时,从本质上来说还是直接的,并不改变事物的形貌和性质。瞬间的直觉,不加入个人的判断和臆想,最为至关重要。
我说“无话可说”,并不是你主观上没有分别和判断,而是不在诗歌呈现的过程中夹带出来,不说多余的话,不抒情。你在呈现过程中的顾虑和选择,其实已经表明了你的所有态度和情感。再去啰唆着说三道四,就完全是“头上安头”的多余。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王维是古代中国这个方面的大师。他有很多作品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欧美的很多著名诗人,就是从翻译过去的王维诗歌里面,偷学技艺,最后丰富、成就了他们自己。王维的这些“山水诗”,似乎完全是在不动声色的客观呈现,但在这个呈现之中,却让读者感到了作者有丰富的“声色”情感在里面。

“当暮色装饰着雨后的窗子
我便从这里探测出远山的深度

在窗玻璃上呵一口气
再用手指画一条长长的小路
以及小路尽头的
一个背影

有人从雨中而去”

洛夫是有明确意识的进行“现代禅师”写作的一位当代诗人。我不很赞成将他纳入所谓“回归”之类的行列中去进行褒贬。那样依然是一种民族虚无主义的缺乏自信。作为一个诗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有不同的艺术追求和选择,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何必非要与那些大而无当的东西挂钩呢。他作为一个诗人一直在艺术上探索进取的状态和精神,是我所佩服的。大家细心察看,就会发现只要是洛夫本人或评论者认为有“禅意”的洛夫诗歌,基本都有这样的一个特点,就是不矫情,不说理,不比喻,而是直接呈现,在呈现中表明一切。除这首《窗下》外,《金龙禅寺》、《随雨声入山而不见雨》等短诗,都有这个特点。当然,他是台湾现代派诗歌的代表人物,对于超现实主义等西方现代派诗歌的表现手法,运用娴熟。但这不但没有减弱他诗的禅意,反而更增加了几分回味和神秘。所以,借鉴欧美各种现代诗歌的表现手法来融入和丰富我们现代禅诗的写作,不仅必要,而且必须。我们的心胸,要能容下宇宙中一切的东西,要有无限的宽广度。
抒情和说理,都是现代禅诗的必有元素。但这两个元素却必须隐匿在尽量客观的呈现中,要在具体的细节中传达出来。因为我们是在写诗,是在进行一种艺术的探索和实践,而不是往墙壁上刷标语口号。
唐宋时代很多禅师和诗人,也写了不少流传至今的“诗偈”。这些“诗偈”虽然具有诗歌的形式,但从本质上来说,却不是诗。偈,本是佛经的一种体裁形式,是做说理用的韵文。这个,寒山是一个代表人物。将寒山的那些东西当诗歌作品来评论,完全是一个错误。
无话可说,只是呈现。这是我对自己近年现代禅诗写作实践的一点总结,现在贡献出来,但愿对大家的写作也会有所助益。(2010年,大理)


不崇高,不崇低
——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30

1
中国的诗歌,在传统上一直是“崇高”的,是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一种话语方式。而占据道德制高点的东西一旦和权力以及金钱等等联姻,就呈现出了虚伪甚至狰狞的面目,就难免让人厌恶和恐惧。于是,就出现了抵制和抗争,就出现了反动,于是“崇低”的思潮便开始泛滥蔓延。

先来一点名词解释,来一点说文解字。
崇高这个词,大概多少通点文墨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因为在我们的教科书中,曾经无处不在的写满了这两个字。但到底何为崇高,能说出其来源本意的,大概就为数不多了。
其实,崇与高,在这里是同义词。连在一起,无非是强调这个高的程度。《尔雅》里对崇的解释,就是“高也”。《说文》里则是“崇,嵬高也”,也就是高而不平的大山。
崇高在这里是一个形容词,而非名词或动词。
崇高如此,那么崇低呢?崇低这个词,是新造的诗歌专用词,是针对了崇高来说的。因为,在诗歌之外,我还没有见到有人用过它。如果再缩小一下范围,崇低这个词,就仅仅是在垃圾派诗歌或相关的评论文字中,才不时会出现。
在将崇高与崇低并列使用的时候,这两个词的词义发生了微妙的改变。这里的崇,悄悄的与宠物的宠相连接,相混合。以致使得这两个词的词义同时改变为推崇、喜爱或靠近,而非崇高一词原有的仰望和膜拜。
这应该正是垃圾派或下半身的诗人们想要达到的目的。他们要反其道而行之,要将仰望变为俯视,将那种高高在上的所谓精神盛宴,变成肉体感官上的抚弄和呻吟。
并且,这里的崇,强烈的表明了它是一种向往和奔赴的姿态。
当然,这只是为了争夺诗歌话语权而发起的一场不可能持久的战争。因为,任何一位真正的诗人,都不会终生选择以亵渎缪斯的纯洁和美感为职事。他或她在粪坑中打滚的目的,无非是以这样令人嫌恶的面目和姿态,引起众人的关注。然后,再找个隐蔽的地方,悄悄洗干净了自己,再换上一身体面干净的服饰,然后以浪子回头的面目,重新登台亮相,用以博取围观者的惊诧和叫喊。
他们的反抗虽然并非毫无意义,但说到底,也还是一场很功利的行为表演而已。

崇高与崇低,都是一种极端,都是人为制定的道德目标,而非事物的本来样貌。
现代禅诗,不崇高,也不崇低,而是居于事物的本处。这是基于佛陀思想的本源而言的。书写的对象是高就是高,是低就是低,是中间就让他待在中间,不做偏执的、极端的强调认定。一切,都尊重事物的本来面目和自有状态。
在这里,平等心是一个观照的关键。无论什么样的事物,都是大自然的作品,包括我们人类自己。存在的本身没有善恶,没有美丑,也没有高低贵贱。一切生命本身的存在,就说明了各自的合法性。当然,这个法,不是某一个人类社会的法律,而是大自然的法律。在这部自然大法面前,任何有机的生命,甚至是无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都不应该被冠以高或低的分别。
所以,对于现代禅诗的探索者来说,无论崇高或崇低,都是应该断除的妄念。(2010年,大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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