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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良才 中级会员   /  2021-1-8 18:54  /   529 浏览 版权:保留作者信息

南山的北面是西溪,
西溪的河畔是故乡,
那是我生长的地方,
她的名字叫“莲田”。
那里四季都洋溢着芬芳的花草香,
那里每天都有温暖的阳光,
那里有一条西溪,每时每刻都在流淌,
流过心房,流向梦想的远方。
清晨,
守时的公鸡准时叫黎明叫醒,
把东边海里的贪睡的太阳早早催升,
宁静的故乡变得热闹起来。
西溪岸边的凤凰树,留不住
昨日傍晚的红霞,
把那一抹阳光留在心中,
期待再次怒放,燃烧美丽的青春。
飞凰之羽沾满了水珠,
那是昨夜星星的泪滴,
用来洗去昨日凡尘的污垢,
以纯洁去迎接新的一天。

古老的西溪没日没夜流动着传颂,
渡口曾经的小船伴随着岁月的溪水,流逝
早已不见了影踪。
只有那船工的号子声穿越时空在耳边回响,
那号子声高吭而有力,
一群人的灵魂
穿透时空的壁垒在西溪上空悬浮飘荡;
那号声中有喜乐也有迷茫,
那是船工对生活的呐喊和对未来的希望。

许船公从青年便接过父亲手中的船篙,
开始了每天从早到晚与西溪为伴的生活,
开始了风雨飘摇的苟活。
许船公出生在船里。
他的童年不是随着父亲在船里就是随母亲去田里。
那时,随着父亲撑船是他最大的乐趣,
每天可以见四方客听“五色话”,
还时不时有人把自个夸上一夸:
“多么俊的小伙子啊,长大了一定不得,
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追”。
那个时候只要船里有客人,
船仓就像一个大戏台,
每次都有不同的演员在上面演大戏,
而那时,许船工和父亲就是戏台最忠实的观众。
大家嘘寒问暖、拉东扯西,
今天讲哪家媳妇最勤劳,
明天讲哪家的姑娘漂亮,
有荤有素,好比古时候街道边的说书,
那时许船公不经事,常成为大众说笑的对象,
慢慢由不知道到知道。
从那时候起他就暗暗发誓,
长大了也要像父亲一样,
尽自己的努力为人民撑船过河去。

村里老人都说世上有三苦:
撑船、打铁、磨豆腐。
可这个苦在许船工看来并不苦,
他感觉做撑船这份工作自个心里舒服。
好像除了这个技能,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一无长处。
这个工作能自己做主还有自由的好处。
这一梦想终于实现在十几年后的某一天,
那年他十七,
父亲由于腰椎盘突出提前退休,
许船工用生嫩有力的手握紧父亲的担忧。
刚开始,
他掌舵着欢乐跳跃在层层波浪的西溪上,
这是自己小时候的梦想,
这也是自己真正经营人生的第一个小站。
从那时起,他便成为西溪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风里来雨里去,
只要乡亲们有需要,
他总是义不容辞,
每次过溪一趟五角,
老弱病残免费还热心帮忙,
他载着乡亲们在西溪上来来往往,
晚上下班了才算算为数不多的几张零钱。
这些钱还自己说了不算,
回家时还要如数交给“账房”,
交给母亲贴补、张罗家里的三餐。
有时他也偷偷藏上几张,
偷偷背着父母去街上“踩楼板”,
也就是去街上吃上一碗牛肉汤。
那时他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
父母不知道自己偷藏巨款去“踩楼板”。
其实,父母知道只是不说穿,
他们认为这也是孩子没长大的标志,
不是多大事,
所以没有说穿!

有时没有客人来搭渡,
许船公也撒撒网、捕捕鱼、捉捉虾,
有收获时大多是送给坐船的人家。
他不敢带回家,
他怕父亲说他不务正业责怪他。
其实,父亲一早就知道,
只是因为疼爱
也没有不务正业就没有责怪他,
只是生气他从来不带点儿料回家。
没有人坐船时,
许船公除了捉鱼虾有时也自娱自乐低吟浅唱。
他有点内向,
他怕别人听见,
他怕别人说他五音不全,
说他唱得不怎么样。
“爱拼才会赢”这首歌他最经常唱,
也是他唱得最像的一首,
可每次他都只是唱给小船和西溪欣赏。

岸边柳条随风飘,
小船在风中摇,
西溪水一贯沽沽流淌,
那是对许船公歌声的回应和赞赏。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匆匆流年桨中摇。
水也遥遥,柳也娆娆,
悠悠岁月泪芭蕉。
溪上撑篙,船里吹箫,
多少青春共水漂。
昨日歌谣,今日歌谣,
且将心事心中抛。
春赏桃花,秋品秋膘,
横卧西溪漾漾,更有柳堤诗岸。
那时候,
许船公每天一睡醒都习惯性求神拜佛,
特别是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和初二十六,
行船人要拜“河神”,
保佑自己一帆风顺。
那是他对父亲对祖辈信仰的传承,
那时他也相信照做一定不会有错。
那时候,许船公有时在船尾有时在船头摆上“三生果合”,
一半是为了平安,一半是为了生活。
他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只要诚心定能感动四方诸神,
每次他都是说给自己听,
然后交给风,
带着无尽的盼望,每天继续着同样的生活。
中午,
鸟雀在树荫里午睡,
许船公在自己的歌声中自我陶醉,
西溪水依然几十年如旧。
那一年许船公二十五,
蝉蹲在季节的路口拼命地呐喊,
远追不上这个时代的变迁,
转眼就进入秋天。
那一年,
西溪河畔发生了巨大变化,
渡口的不远处架起了一座桥梁,
硬生生的从许船公的手中夺去了口粮,
剩下一溪的水和一脸的迷茫。
一个梦,无法苛求完全,
一颗心,被现实击打得百孔千疮,
那些弥漫心灵的疼痛,
在夜里久久无法愈合。
当初听说西溪上要架设桥梁,
许船公心里也有一股期盼,
毕竟这是幸福西溪两岸的大事,
这不但能使交通便利还能繁荣发展。
可当事情往前一直发展,
事情越来越趋于真相,
他的心情就莫名的越来越紧张。
他常常坐在船仓
独自望着水流去的方向,
他不停地搓手,
不停地四处张望,
他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他更害怕自己失去这一切,
这可是他祖上传下来的“祖业”,
这下子可能就要在自己的手上“歇菜”。
他不敢往下想,
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心中有种莫名的真实的恐慌,
有时委屈也偷偷哭泣,
似乎要用泪水洗去自己所承受的委屈,
他不知道接下去的道路通往何处。
这事就像他背转身去的流水,
已不能更改,
像西溪里那弯清澈而无法捞取的月亮,
你总是阻止不了它的到来也阻止不了它的离去。

西溪的流水见证了时代的变迁,
“柳城大桥”带走了许船公唯一的爱恋。
西溪上的小木船已承受不了一家人生活的重担,
流水承载不起岁月的压力,
小船被桥接管了所有的生意。
那一夜,
众人的喜悦和远处的烟花,
更像是为他送别。
一条小船
一个梦想滑落泪水的忧伤。
美丽的焰火在天空主打笑脸,
流水向远方,
呈述一个人的悲伤和一个时代的过往。
每一次抬眼,那是眺望的眼神,
每一次停顿,都是为了前进。
许船公在烟花中选择了沉默,
像梦滑向不可挽留的背后,
时光和烟花漂空小船的头顶,
深夜的伤感压迫了睡意,
只留下寂寞和汗渍,
腌透这个夜晚的无眠。
夜很美,
烟花冲向天际扩散层层的美丽,
但终究要落地。
这溪,这船,这渡口,
还有自己的努力,
都将在今夜成为生命里的回忆。
船帘未卷梦成空,
溪水高歌依旧东。
明月不谙愁几许,
冷光斜照入怀中。
街灯已在风中熄灭
月光似一片安祥与宁静,
远方吹来的风,
送来离别最后的问候。
那座美丽的大桥彩灯高挂,
每一条彩带都深深刺痛他的眼睛,
这一晚他要在船上和“爱人”做最后的决别,
毕生寻一路,云深不知处。
酒后兴起唱离歌,步步步。
人活百年,溪流千古,
茫然四顾,有幸红尘住。
笑看云飞渡。酒醒灯火尽阑珊,驻驻驻。
人生无常,岁月不响,尽听天数。
那一夜,
他不得已将多年的伴侣抛弃。
从那天以后许船公不再求神拜佛,
他开始反思祖辈和父亲的信仰,
因这神佛并没有给他该有的庇佑,
他认为自己每次都做足了礼数,
可它们还是无情地将自己抛弃在了半路。
他那么努力,他那么辛苦,
他曾经那么幸福,他现在这般无助,
他曾经是那么有人气,
可现在没有了生计,
这落差使他从天堂下到了地狱。
那阵子,
他一蹶不起。
他有时清醒有时买醉,
每天无所事事不是喝就是睡。
父母见他这样也是眼含泪滴,
心想为他找门“亲戚”,
让他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
可他认为:自己没有经济实力,
这事就这样被暂时搁置。
一个偶然的机会,
许船公经人开导开始认识了真理的上帝,
他重新鼓起了勇气,
不再沿着先辈的足迹,
他想彻底改变自己,
可是他遇到了来自父母和邻舍的阻力,
大家认为:
他这是在走歧路,
死后会没有地方吃和住。
那时他经常去教堂唱诗、听道,
也开始学人家虔诚祈祷,
那时信仰是他心中坚强的依靠。
有人对他说:
老天为他关上一扇门,
上帝必会为他开启一扇窗,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只要肯流汗,
老天爷不会饿死男子汉。
从那时起,
搬运工的队伍,泥水工的行列,
太阳底下是他奋斗的身影。
他不抱怨生活的累,
他知道
累才是生活真正的颜色。
劳动和奋斗让他知道生活的甜蜜,
信仰给了他动力和勇气,
他告诉自己没有理由后退,
没有理由在年轻时不竭尽全力,
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格去拥有付出而得到的美丽。
午后,
一杯西溪水,饮醉了多少日月。
一曲南音调,沉淀了多少沧桑。
不绝的炊烟,
从南山脚下的高楼大厦顶上袅袅升起,
它淡淡的吻贴在天空的额头,
一切是这么的可亲温柔。
环山而座,是西溪最美的风景,
迎风而立,是心中最美的家园。
奋斗的信仰
令人充满力气如同被燃烧的大地,
当梦想逐渐成熟,
岁月也就越来越香。
春天吹过的西溪,
两岸树木苍翠,高楼从平地耸起。
物丰民阜,一座城市从贫穷走向了小康之路。
这一年许船公三十一,
他从最初当工人变成了一名包工头,
几年后他的家从瓦房变成了小别墅。
过往的人走过都要看上一目,
有人点头,有人竖起大挴指。
后来他从工地转战商海,
办厂加工羊毛衫,
再后来玩上了股票,
整天盯着电脑看。
树荫下,广场里,
时不时有爱凑热闹的人聚在一起
评论着一个人的了不起,
深挖着一个人的家族历史。
步入中年的许船公
头发光亮肚腹圆圆,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
只见他每天都是油光满面,
妻子儿女也都过得体体面面,
出入坐小车,每天都像在过年。
后来,大家很少在路上见到他的真颜,
他偶尔也出出镜头,
那是为慈善事业献爱心捐赠钱财,
再后来,听人说他在股海里翻船,
他说:股票就大海,有风浪那是必然。

那一年,
大家又碰见他又重新在路上悠闲,
他说这是为了锻炼身体,
可脸上挂满了沧桑,眼里流露着心酸,
连走路的姿态也不像以前:
那般抬头挺胸步履安祥。
知情人都说:
他是在股票的大海里翻了船,
不但输了积蓄还欠了银行一大笔债,
这是他一生碰到的最大风浪,
从天堂到地狱只在一瞬间。
许船公又重新操起老本行
——搬砖,
做小工程虽然说没有以前那般辉煌,
可凭着几十年的好信用,
凭着不认输的那股劲,
他又重新唱起那首:
爱拼才会赢。
在工地里艰难穿行,
他犹如一支利刃,
生生切开生活的幕布,
不达目地不罢休。
在困难面前他从不怯步,
风吹干了他的上衣,
雨淋湿了他的长裤,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和时间挣速度。
后来,他终于如释重负:
还清了债务,
银行里还存有好几位数,
他因此也透支了自己岁数。
夜晚,
森林背负着千百鸟兽的重负沉沉入睡,
只有萤火虫还不肯休息,
提着灯笼满世界乱飞,
寻找在这个时代在黑夜中迷失的羊群。
红尘万丈中欢醉的男男女女,
在灯红酒绿中走来走去,
他们用酒精的麻力
跟从了黑夜放荡了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
深深刺痛了月亮的眼睛,
以至于躲在云里假装睡觉不愿清醒。
那一天夜里,
许船公安然入睡。
那一天夜里下起了小雨,
这一场雨好像要洗去一切,
有关一人人的记忆和他留下的所有足迹。
让他以后不再被人提起,
不再被人惦记,
这也是他留的遗嘱,
免得他在另一个世界听到别人细数,
他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印迹。
他只是一个平凡人,
只想光溜溜的来,光溜溜的去,
不想留下一丝秘密,
也不想带走一点秘密,
欣然出于娘胎安然归于尘土。
他的亲人或多或少,或真或假,
因他的离去流下几滴廉价的泪滴,
权当送别的厚礼。
第三天举行的葬礼简单而又别致,
这样的葬礼在他们村还是第一次。
亲戚都不愿参与其中,
他们害怕给自己带来不吉利,
葬礼全程由附近教堂的人来“主事”。
参加的队伍里有人叫他父亲,
有人叫他岳父,有人叫他经理,有人叫他兄弟,
就是没有人记得他船公的称呼。
队伍排了长长的一里又一里,
向世人宣告一个人的一场戏,
在今天终于落下了谢幕。

东溪在流淌,西溪在流淌
它们汇集在一起流向了海洋,
那潺潺的水流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流经十里八乡,
流进西溪河畔每个人深远的梦里,
轻轻作响。
西溪两岸的空地高楼叠起,
以前的平房、杂草地华丽转身,
变为电梯高层楼房和公园绿地,
在这里已经寻找不到,
旧时的一丝痕迹,
只有溪水依旧,
沽沽向东流去,
诉说着以往的历史和
两岸辉煌的奇迹。
远处一群人,
还在那里奋斗不留余力,
在这里一个人的故事流向了海里,
在这里初心的火焰不曾熄灭,
在这里奋斗的青春长流不息,
在这里印满了前进者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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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良才 来自手机 中级会员 2021-1-8 21:5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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