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文字


经常摆弄黑色的文字
它们总是被我一行行一层层地
向上推送、驱使

它们大都高入云端，隐于天际
好多年就这样过去了，而我
依旧立于原地

相比那些文字，我什么都不是
在它们面前，我只能是一退
再退，退而求其次

父亲的母亲

父亲把奶奶叫三姨
我不太理解
那时候也不关心
往龙华寺迁坟
我已成年
家族的九个墓穴里
小叔安排进来两个奶奶
爷爷左边是父亲的生母
右边是小叔的生母
也就是父亲的三姨我奶奶
每次上坟我都替父亲
给我没见过的奶奶
像小叔一样多烧一点纸
让她的待遇在那边
尽量跟其他的思念一个样

小时候
文／白云

小草刚冒芽正好是春天
春天就是小草的小时候
风软雨柔
阳光里有淡淡的香味儿
小草越往高长
离小时候越远
它看到身旁还有一棵树
舞动的枝叶像手臂
在和远一些的树打着招呼
小草不太关心这些
难到长到树那么高那么大
就是为了看的远些为了和远方打个招呼
这时天下起了雨
雨点打在身上有些疼
风来回推搡着
小草好想回到小时候
却看不清脚下的泥土

越流越远


人生的大半在外流动
武汉，南阳，成都
一条孤水，越流越远，越流越老
最终永远无法回归了

河水清，且涟漪
那朵朵涟漪都是远离故乡
极力掀起的浪花
我一直是裸身

家山完达山

文/苦海（黑龙江）

飗飗的小风，小镇正在做冬天的早饭
檐下的红灯笼，磨出白皑皑亲切的光
红色的彩钢瓦，映衬大雪喂饱的稻田
朵朵寒云，轻舒云天广袖，不惧凛严

我巉岩般坚挺；红颜知己秀水似潺潺
北疆大地，第宅宏丽，祖国待我不薄
不管一生禄食之多寡，比起别处的富贵
完达山的一幅洁白女儿身，更令我动心

完达山虽低，我生活过，热爱过
完达山，我给它带来韶光和落日
最美好的往事是：我很像郭靖
我的红颜知己又是多么像黄蓉

将我劣迹昭彰的肉体送回完达山身旁
把我从人生的苦海带回那苦海的故乡
完达山矮，属低山丘陵，有乌鸦没有雄鹰
但关于诗歌，请参阅安第斯山、高加索山

我的家山完达山就是车窗前方那蓝色的山！
可是，即使我溪流般山涧般溯洄你莽苍中
我那曾经一诺千金而又鱼沉雁杳的美人
还会像林中清水把我细嚼慢咽让我长命百岁吗？

你眼里有十亩良田

当城镇化的硝烟将我们席卷
它又出现在你的眼里
十亩良田，十盏灯

庄稼将熟未熟
鸟儿瞅啾着青草
一湾碧波正在荡漾

但我们有说有笑
不告诉你，亲爱的
我要藏起这首童话诗

等冬天，白雪茫茫
你思念起过去的时候
再为你朗诵

你眼里有十亩良田
因此，我们不懂漂泊

辣椒，痴者炙

此路
多辛。避开短景吧
即使我被史册里的暴动错误地迎回
我的旧伤，寄宿着惴惴君侯
和倪端的不饱满

椒有锦袍。即生大象
又扮游丝
在恰好的位置上，我抱肩燃烧
用原始的体态，以饲
以养

捧光影在腹，点点妄念如昆仑

世界焚不焚我，我都执憾不出：
如一碟物色，如被隔空取走的

窘迫的
爆破音——

空山

打坐，参禅。念咒，冥想
此时此刻，我就是那
缄默的青石，裸露着粗疏的额头
暗哑了这么多年

风吹响松针。在沟回里跌宕
流泉的痕
一草或一木，几度轮回
只有那葱郁的绿苔最为清晰

偌大的竖琴，一直在静静地等待
尘埃落定

犁城树

杨柳榆槐
犁城四大土著树种
李王张刘
百家姓里四大姓
出没于房前屋后、田间道旁
惯于肃立霜露雾霭
一棵棵沉默寡言人

一年就是一生
一生连着一世
一生一世开一次花
麻雀，野鹊，野鸽子
代言者说出的喜悦
比路上车马消失得更快

只有当天色骤暗
举头三尺神谕传来
它们的肢体开始活跃
借风雨纵横，萧萧飒飒
说出内心的纷乱

只有到了暮年
雪花簌簌落下
你凝神谛听
它们终于喃喃自语
说出了潜藏在年轮里的爱情

月之故乡

月亮老了，直笔画不岀佝偻的模样
留下一院子的空白
长河边寻觅
小如豆粒的灯火
手提大把拥挤的时间，还有沉默
赐予的重金，串门
淹没流水般足音，推深夜色
却在小镇谋面失望
江南多雨，多这样的月亮
拄着渐生凉意的烟囱
萎缩成一个个括弧等待远方孝敬填充
抑或当作枯枝冒岀的新芽